不,不可能。
韓府給錢府送絲絹,這事斷不可能,就算韓府送,錢家也不會收。
但韓家絳哥兒給錢家大姑娘送,這事就沒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人說道:“怕不是錢府從嚴州采購的貨物?”
這時,另一人說道:“有上等絲綢這事不假,剛才碼頭過來,錢府的船上正往下搬貨,有上上品綢鍛。但是不是采購的還真不知道。”
“告辭。”送茶的人給所有人一拱手,起身往外走。
有認識的人低聲說道:“這位是錢家三房的。”
又有人說道:“這位絳哥兒,倒是個人物。鎮安候府的事茶樓裡正熱著呢,他和錢府大姑娘這事,不出三天,怕臨安府都知道了。”
“用不了三天,一天就夠了。錢府大姑娘親自到花滿樓替絳哥兒下書,破了映月姑娘這幾乎無解的第三關,厲害。我服,就服這位絳哥兒,可惜無緣相識。”
李幸以前是來過花滿樓的,可惜文不成武不就,在這裡根本就沒有存在感。
就算有人見過,轉臉也就給忘記了。
再說錢歆瑤,她已經作好了回家就跪祠堂的準備,可萬萬沒想到,一回府就接到話,曾祖要見她,趕緊收拾洗漱,更衣,馬上往錢家的家主錢蕁逸的書房去了。
錢家的老管事就在外面等著,見到錢歆瑤來,伸手攔了一下:“姑娘,主君在屋裡等著你呢。”說完,老管事把其他人一攔,這裡距離書房還有三十步呢,顯然是不打算讓錢歆瑤的婢女靠近。
錢歆瑤一進屋,看到自己曾祖面前擺的東西,瞬間感覺腳發軟。
錢蕁逸面前擺著四樣東西,一根兩尺長一寸粗的棍子,然後是三根藤纏在一起的藤條,接下來是一根戒尺,最後一對非常漂亮的耳環。
進屋後,錢歆瑤四下看看,除了曾祖之外沒其他人,立即小跑著上前:“曾祖,你怎麽能夠舍得打靈兒呢,靈兒最乖,曾祖最疼我了。”
錢蕁逸放下手中的書,很嚴肅:“你的姐姐們,最大的都雙十年華了,也沒急著出閣,你呢,才二八及笄,看把你急的,今個你若不說出個一二來,你自己挑,怎麽罰。”
錢歆瑤大眼睛一轉,再一掃案上的東西,瞬間明白了當下的形勢,若自己回答的好,不但不罰,還有可能獎勵那對耳環,但若答的不好,大棍子往死裡打。
相屋這裡,錢歆瑤拉著錢蕁逸的手:“曾祖,我要和你鬥三場,若我勝出,耳環歸我,再加月錢十貫。”
“鬥三場?”
“對,鬥三場。”
錢蕁逸笑了:“這是長本事了,說,怎麽鬥?”
“鬥對、鬥欒、鬥算。”
“算不鬥了,想必你學到點本事,花滿樓那紙你洗漱更衣的時候曾祖已經聽說了,確實是算學高超。”說完,錢蕁逸拿了一塊布把案上的棍子蓋住。
看來不會往死裡打了。
錢歆瑤松了一口氣,快速的把棋盤擺好,站在了一旁。
錢蕁逸沒動,隻說道:“靈兒,你確定要鬥棋,或是輸了,戒尺打手板,也很疼。”
“我知道,曾祖是臨安府四大國手之首,但我未必會輸。”
“好。”
錢蕁逸還真想看看,下人報了,那韓絳的婢女代韓絳教了自家曾孫女一招定式。他不相信,一招定式能有多厲害。
錢府。
錢蕁逸與曾孫女錢歆瑤對弈。
下到第五子的時候,
錢蕁逸停下了。 “靈兒,吩咐下去,準備香爐,備茶。”
“是,曾祖。”
曾孫兩人此時都需要這個暫停,錢歆瑤第一個陷井被輕松的繞開了。而錢蕁逸卻發現這開局定式不同尋常,不是自己以玩樂心態就能應付的。
再次開始,已經很久沒有真正認真下棋的錢蕁逸非常快樂,因為在棋藝上,他已經沒有對手了。
錢歆瑤很辛苦,額頭上已經開始出汗,她不斷的思考著如何應對。
更可怕的是,明明自己曾祖落入陷井了,大雪崩之勢卻在幾步之後被遏止,連續多次之後,錢歆瑤開始懷疑彩有沒有把這定式給自己教全,為什麽沒有出現連綿不決的攻勢呢,為什麽自己的曾祖就能發現破綻。
棋到中盤,盤內是纏鬥之勢。
錢蕁逸突然扔了一子在棋盤上,投了。
錢歆瑤抬起頭:“曾祖,我未勝,而且局勢不明。”
錢蕁逸說道:“十年以來,已經沒有人能夠與我纏鬥至中盤。這一關,你過了。”
錢歆瑤看不出這複雜的棋局, 錢蕁逸卻能,他知道終盤自己必勝,正如他自己說的,十年以來已經沒有人能夠和他下到這種程度。
說是讓了曾孫女也對,說是一位大宋第一國手的驕傲也沒錯。
靠在椅子上,錢蕁逸品了一口茶:“說對子吧,讓曾祖聽一聽,這對子是否真無解。”
錢歆瑤小臉一紅,很顯然讓自己的曾祖猜到了。
將早就寫好的對子雙手遞了過去,錢蕁逸隻掃了一眼:“千古絕對。”
沒錯,無解。
“眼光不錯,下去休息吧。”
錢歆瑤一把抓過將耳環的小錦盒,施禮後,一臉笑意的就跑了。
沒被打,也沒受罰,就這麽過關了,錢歆瑤是笑到臉上,喜在心裡。
出了書房的門,錢歆瑤一路小跑,讓她的幾個婢女都有些跟不上。錢泓宣從一旁的小道走了過來,錢歆瑤看到,趕緊換成小步,走的很有規矩。當錢泓宣往書房方向拐過去的時候,錢歆瑤又是一路小跑往自己小院去了。
錢泓宣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個家,能管住這丫頭的人,若是自己的父親不管,那麽一個都沒有。錢歆瑤的父親在泉州那邊作官,別說一年,兩年都未必有時間回來一次。
其他幾房的兄嫂,也不敢管。
走進書房,錢泓宣施了一禮後站在一旁。
他不問,他在等著看父親說什麽。
錢蕁逸一隻手捧著一隻暖手爐,另一隻手拿著一把扇子,神情十分嚴肅正在看著棋盤,讓錢泓宣等了好一會這才抬頭:“你若閑,去書院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