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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裳沒有休息,爬在床上正在寫諫言,他知道自已要死了,可是還有許多話想給皇帝聽,那怕皇帝都沒有來關心過他的病情。
韓絳入內,黃裳也沒有停下自已的筆,隻說道:“建安伯前來探望,有心了。”
韓絳問:“臨安城最近發生的事情,黃公可知。”
“知,但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一些諫言請幫我交給官家。”
“黃公,趙汝愚找我,向我提出三個條件,許我爹爹回京任簽樞密院副使一職,正三品。”
黃裳眼睛一瞪,回頭看向韓絳,而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誤國,誤國。”
韓絳問:“是我爹爹誤國,還是趙汝愚誤國。”
“你們爭,爭權奪勢,朝堂之上烏煙瘴氣。政務懈怠、天下不寧,難道不是誤國嗎?雖不知趙相公許了你韓家什麽好處,拿朝廷之物以滿足已私,錯,大錯。”
黃裳說完這兩句話,累的直喘,背上的毒瘡也疼的他滿頭大汗。
韓絳一招手,錢浩將趙汝愚送的禮物捧上來。
韓絳拿起一隻:“趙汝愚說這是武皇賜給太平公主初嫁的賠嫁之物,極珍。”黃裳聽著,也看到了,他知道這東西的價值,也知道臨安府傳聞韓絳喜歡茶具,各種杯子。
就在這時,韓絳手一松,那隻湛藍琉璃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是失手?
不!
韓絳又拿起一隻扔在地上後說道:“我是喜歡這些物件,但也不至於因為這些物件而影響我的判斷。黃公怕是撐不了幾天,我有一個辦法,理論上能救你,但卻從來沒有在人身上試過,要試一試嗎?”
黃裳不明白,他不理解韓絳為什麽要救他。
韓絳繼續說道:“我韓家是貪了權斂了財,但沒欺負過普通人。我爹爹挺好,但在朝堂之上有些事情或許沒考慮周詳。”
什麽叫沒考慮周詳,韓老賊三個字是白叫的。
朝堂之上,惡貫滿盈!
多少人因為韓侂胄被貶,被罷官,客死異鄉。
韓絳接著說道:“黃公快一點好起來,我原本想請陳傅良在朝堂上,若我爹爹有什麽沒有考慮周詳的可勸解一二,現在看來他還差的遠。謝公有點太激進,我想黃公挺合適。不怕告訴黃公,我韓絳也是韓小賊。”
哈哈哈!
黃裳大笑幾聲:“治,死了不怨你,但若活下來,你爹爹怕不能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
韓絳沒再說話,走到屋外。
“張世叔,我有一個法子,或許有點用。當年關羽刮骨療傷,黃公或許也可以。”
來的是新家張家的張子安,是張杲的弟弟,外瘡名醫。
張子安說道:“若是早治,可以,但背瘡已經接近一尺,整個背都爛了。”
黃裳得的病放在韓絳穿越前叫背疽病,專業的稱呼叫背部急性化膿性蜂窩織炎,放在韓絳穿越前的醫院,不敢說分分鍾就治好,可也不是什麽可怕的病。
但放在這個時代,背瘡致死實在太多了。
張子安又說道:“還有,黃尚書氣血兩虛,這些天我們用了補藥,可他卻不顧性命非要寫諫言,這樣下去短則三日,長則五日。”
韓絳原本想說,動刀子自已有酒精,可以消毒。
張子安拿出一帖藥:“這是回陽玉龍膏,可以說治背瘡外用最好的藥,只是黃家人來找我等太晚了。”
“內服呢?”
“敗毒丸,我們準備了三種,嘗試之後調整藥方。還是那句話,太晚了。”
韓絳思考了好一會,反正短則三天,長則五天人就撐不住了,不如試一試,韓絳說道:“用利刃十字切放毒,我有一物可助外傷不會化膿。今天放一點毒,明天放一點,在黃公能撐的住的前提下。”
“恩。”張子安點了點頭,能救身為醫者肯定想去救的。
韓絳又說:“我以前聽過一個偏方,但不知道有沒有用。”
“說來聽聽。”
“說是用新桑樹的根,大拇指這麽粗,陰火在毒瘡上烤。但怎麽烤我不會,陰火是什麽火我也不知道,這是聽一位老翁講的。還有,烤多久,一天烤幾次,我也不知道。”
張子安認真的思考了,他打算一試。
很快,影到了,帶來了一小瓶酒精。
這東西韓絳也沒有多準備,只有一點點,是給影和彩,嘗試羊腸線,拿羊作試驗的時候用的。
有沒有標準的七十五度,韓絳也不敢肯定,只能說大概吧。
反正比沒有強。
動刀子的是錢寬,他手穩,而且自已磨了一把鋒利的小刀,蒸過的小刀十字切開放膿,然後酒精洗,再上藥。
藥是新安張家準備的,外傷用藥。
很疼,黃裳卻忍得住,韓絳叫人按住他的手腳,給他嘴裡塞了一塊布。
桑枝這東西只要韓絳吩咐,立即就能搞到。
韓絳看著張子安在烤的時候問:“我一直以為陰火是就是鬼火呢。”
“不是,艾灸用的就是陰火,意思是非明火。為何用粗桑枝不知,我用的是桑枝粒加銅灸爐來烤,這個我擅長。”
在黃家,折騰了半天又一夜。
韓絳一直都沒離開。
到了次日天亮,張子安找到韓絳,韓絳問:“怎麽樣?”
“有用。從脈相上看,確實見好。這法子雖然慢,怕是沒有十天半個月我都不敢保這病能治,是不是能治好,十天后我再給少君一個答覆。”
“辛苦。 ”
“身為醫者,份內之事。”
韓絳這才給身家仆人吩咐:“你們,接管黃家。不允許黃公讀書寫字,必須全力休養。誰若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得令。”
韓絳在黃裳家裡一夜沒離開這事,很快臨安府內有心想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蘇師旦找到史達祖:“達祖兄,我怎麽就不明白少君這是什麽意思,黃裳和咱們不可能是一路人,他永遠不會投靠主君的。”
史達祖沒問過韓絳,可他卻能猜出來。
但蘇師旦不知道宛城的事,也不知道臨洮的事,這讓史達祖沒辦法解釋。
可是蘇師旦問了,與私交或是兩人的身份,史達祖不可能什麽也不講。
講多少,講多深,這是史達祖需要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