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侂胄臉上雖然有些不快,可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正如劉過說的,捧他上天,看他摔的有多重。
趙汝愚繼續說道:“瑤民作亂,我欲讓絳哥兒為正七品,權知譚州全權處理此事,可授予掌兵之權,調動荊湖南路不少了三萬兵馬,上限為五萬。絳哥兒新婚,朝堂上那些人也並非不盡人情,可帶家眷赴任。”
若是平時,韓侂胄能一巴掌扇到趙汝愚臉上。
先說瑤民作亂,這種大事至少要派一個三品,必須是正三品前往事發地督叛。你派一個從七品官,而且還是一個十七歲,剛剛大婚的少年郎,你這心有多黑。
再說帶家眷。
依宋律,異地為官正九品以上,父母與十五歲以上的子女不能帶,妻可隨行。
韓絳本身就可以帶錢歆瑤同去赴任的,還說的要什麽特例。
趙汝愚確實說特例,他馬上就解釋了:“絳哥兒的嶽父雖然辭官,既然打算遊歷天下,聽說已經離開臨安,可同往譚州。”
這真的算是特例了。
韓侂胄這時問了一句:“可保我家姑娘,大娘娘?”
“待,大事定,弟與絳哥兒可再走不遲。”
“好,我答應了。”韓侂胄這話已經是說的咬牙切齒,趙汝愚聽得出來韓侂胄心裡的恨,可他有自已的自信,三個月,足夠自已掌握朝堂了,到時候你韓侂胄回來,你依然是富貴皇親,可實權沒你什麽事了。
趙汝愚又提了一個要求:“我欲請晦翁複職,為天子師。”
韓侂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眼睛都瞪的通紅,正當趙汝愚準備說幾句軟話的時候,韓侂胄惡狠狠的說道:“兄若是失言,我與你不死不休,這條……我也答應了。”
“好。那,最後一條。”
“講。”
趙汝愚知道,韓侂胄已經在暴發的邊緣,可他必須要把條件全部講完。
“稻田秘術、天花秘術。依舊還是絳哥兒與其兩位夫人的功勞,韓、錢、張家自然也是有功的,這一點會公布天下,但須交到都省由朝廷來管吧。”
韓侂胄伸手在桌上拿起一隻杯子,因為這一只是韓絳非常喜歡的。然後,另一隻手將整個茶桌上的所有的茶具全部掃到了地上,大罵:“趙汝愚,你莫欺人太甚,那是吾兒的心血,第一個以身試毒的,是吾兒!!!”
趙汝愚萬萬沒想到,他一直聽到的傳聞是,第一個親身試天花秘術的是韓絳的兩位夫人。
可話已經出口,趙汝愚需要這兩樣秘術給自已新勢力粉飾光彩。
趙汝愚坐著沒動:“絳哥兒入宮,必與大娘娘有什麽密約,我一並應下。”
韓侂胄當下吼了一聲:“來人,叫少君來這裡,立即。”
韓侂胄已經是氣的發抖了,他努力在腦海之中思考著趙汝愚以前的無數可恨,以及無數敵對自已的人乾的壞事,他要保持這種狀態。
很快,韓絳小跑著過來,連衣服都沒換。
進屋,看到一地的碎片,趕緊跪在地上:“爹爹,兒在此。”
韓侂胄問:“說,你與大娘娘有何密約?”
“大娘娘答應給我提舉市舶司之職,掌臨安、明州、泉州三港,可允許我韓家造船,組織商隊。細節沒提,那天大娘娘情緒不好,兒也沒敢提細節。”
“出去。”韓侂胄一指門外,韓絳趕緊起身,小跑著就出去了。
韓侂胄看向趙汝愚。
趙汝愚心裡輕松了,韓絳隻想搞錢,這無所謂。趙汝愚說道:“新皇登基之後,將改製。臨安市舶司歸於三司,掌天下各市舶司。正七品,提舉市舶司使,絳哥兒人到譚州,兩個月內,便下任命。”
“一……一,一言,君子一言!”韓侂胄氣的胡子都在顫,手也在抖。
趙汝愚抬手在韓侂胄那顫抖的手上輕輕的拍了一下:“若負弟,天地不容。接下來,請弟配合,太上太娘娘那邊,弟要親自去說。”說完,趙汝愚一拱手,轉身離去。
門外,趙汝愚看到韓絳站在門口,微微的點頭示意,大步離去。
足足一柱香後,韓絳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韓侂胄的書房門,探頭看了一眼。
韓侂胄正在親手重擺茶具,見到韓絳探頭探腦的便招了招手:“過來。”
韓絳走到韓侂胄近前:“爹爹,那個,我是不是作錯什麽事了?”
韓侂胄沒接這話,而是將那隻茶杯放在韓絳面前:“你喜歡的景德鎮雪瓷小雞吃米杯,沒舍得砸。去挑好茶,最好的茶過來,泡杯茶讓為父順順氣,還有,吩咐一下把改之先生請來。”
“對了,看看那賤奴貨是不是已經出府了。”
“是。”
韓絳親自到門房問了,趙汝愚的馬車確實走遠。然後回自已屋取了今年的白雲峰新茶,等回到韓侂胄書房的時候,劉過已經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完畢,正在給爐內加柴。
沒一會,韓安也到了,提著上好的山泉水。
“安兄,坐。”
“謝坐。”韓安也是韓家忠心耿耿的老人,既然來了韓侂胄是不會讓韓安出去的。
韓侂胄把剛才的事情詳細的講著。
劉過把水已經涼過,給四人泡上茶。
韓侂胄講完後說道:“要說絳哥兒有沒有錯,也不算有。只是求一個市舶司的官,早知道應該挑一個更有用的,正七品,可以選左正言,身在諫台也是一種歷練。”
韓絳咧了下嘴,沒接話。
劉過笑著說道:“東翁想差了,趙汝愚也只是小兒在村中觀天下。”對韓侂胄說完,劉過一轉頭:“主君,若臨安市舶司掌管天下市舶司,第一道政令會是什麽?”
“番商片板不得下海,寸布不得離港,粒米不得上船。”
“主君!”劉過起身重重一禮:“主君淵圖遠算,改之不如。我原本想的是,興建大船遠洋四海。一來可以學習海外的知識,二來可以用商隊來消化錢幣,最重要的是,可以有巨利。卻是萬萬沒想到,主君卻是要斷了番商的生路,我要問一句,主君不怕番商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