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回汴梁城。
三萬兵馬肯定不夠,汴梁城大戰絕對是十萬兵馬級別的一場惡戰。
換句話說,這一次,韓絳一方可以說打空家底的一場戰,從開城紙胡椒的錢,對於金國權貴、高麗權貴來說,這是家產,是巨額的財富。
可對於這場大戰來說,沒多少,勉強夠一成半的消耗。
韓同卿站了起來:“那麽說定了,打汴梁,咱們打第一陣。”
所有人整齊的站了起來,齊齊一抱拳。
不需要語言,一切都在這一抱拳中。
淮南東路的老軍,他們和金人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們心中有恨,更何況,他們有大半都是歸正人,本身就不受朝廷的待見。
韓同卿回了一禮,沉思片刻後說道:“還有一句話說到前頭,若是西京那邊戰況不佳,戰略可能會改變,這汴梁城有可能就不打了,我軍主力打到歸德府便會停下。”
沒有人接話,在場的都是老軍,他們懂。
西京打的順,宛城軍才有能力調派兵力出戰。
此時,有一軍中文官說道:“淮南西路軍若動,又有宛城軍牽製西京的兵馬,再加上南海軍團突襲金中都,無論能不能打下來,金中都的兵馬都不敢南下,而且許多兵馬還要回援金中都,所以若是淮南西路兵馬……”
沒等這文官說完,一武官就吼上了:“管他們作什麽,咱們殺回汴梁,封侯拜相,他們若有眼色就跟著咱們,若沒有就留在他們家裡當娘們。”
韓同卿也說道:“當下,這些新加入的人靠不住,更何況淮南西路派系眾多,自已內鬥不止,靠不住。”
“對,靠自已。”眾武官更相信自已。
打仗這種事情,信不過的人絕對不能站在一起,能站在一起的都是可以把後背托付的生死兄弟。
韓家,最懂得享受的第二人。
韓俟。
此時的韓俟正罵罵咧咧的蹲在角落裡,手中捧著一隻大碗,大半碗米飯,上面蓋著小半碗菜,還有一塊魚肉。
吃一口,韓俟就罵一句:“我家那叔父,答應我的木料沒給我,錢也沒有一文錢,整天光是叫乾活,說好的欽州知府事,有幕僚幫著乾活,隻管玩就是了,這破日子,天天泡在碼頭上整軍備。”
正罵著,來人了。
韓俟瞪了來人一眼,那人一縮脖子。
韓俟直接就開罵了:“你是不是豬,兩百擔細軟紗布你搞不定,要五萬瓶酒你也搞不定,你是不是豬,你吃的比豬還多。”
那位戰戰兢兢的遞上一份公文,韓俟瞄了一眼,快速的簽字用印,又罵了兩句:“滾去吃飽喝足了,晚上有一批稅箭杆到運到。”
“是,是。”這位連話都不敢多說,飛快的跑到一旁桌上抓起一雙筷子咬在嘴裡,一手托一隻碗就跑。
韓俟不能在人前罵韓絳,因為輩份上他侄,韓絳是叔。
可韓家其他派到這裡的人,他就能罵。那怕不是他相州韓家一支的,只要是韓家大族族譜上有名的,輩份只要低過他,就一定被罵過。
最近一段時間,韓俟已經完全失去了一位貴族公子的氣度,罵人的詞整天都掛在嘴上。
韓家的晚輩很拚了,但無奈的是,活多人少,有才能的更少。
這時,又有人進來,韓俟沒抬頭卻是在看鞋子,從鞋子他就能看出來進來的人什麽身份,可這次卻是一雙草鞋。
孟九洛。
他是來吃飯的。
韓家的韓俟,臨安城有名的貴公子,吃喝玩樂的專業人士,沒有酒樓不認識的。
能捧著粗瓷大碗吃著大鍋飯,這讓他非常的震驚的。
孟九洛也去端了一碗,然後蹲在韓俟身旁:“俟哥兒,吃苦了。”
韓俟埋頭就是吃,一邊吃一邊回答:“我爹估計想北上,我爹病的久了,醫官說能想吃什麽就隨便吃,過好點。好的話就是三年五載,不好就是一年半載。老淮南東路的軍的叔伯兄弟們知道,這事怕就是我那小叔父不知道了。”
孟九洛點了點頭:“恩。”
韓俟幾口把碗裡的飯刨完:“汴梁城,怕不是那麽好打的,我兒子想上戰場,我叔公不讓,這次若有什麽萬一,總要給我韓家這一支留個後,所以安排他在臨安留在皇帝身旁,開戰之後找借口去紹興府。”
“我呢,南海軍團北上之時,我頭船。”
孟九洛這才說道:“你叔公這個人,世人皆稱為奸賊,但你自已都未必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願意死忠於你叔公。便崔嵬這個人來說,他圖的可不是錢。”
“為什麽?”
孟九洛說道:“因為你叔公這個人仗義,仁義。前兩年,你叔公才正五品,不是你叔公不升,而是他把一些升官的機會讓給了門人,還替許多人扛下了麻煩事,安心了,這次贏面挺大的,因為這是背水一戰。”
“背水一戰?”韓俟沒聽懂。
不是不懂這個詞,而是和當下的情況聯系不到一起。
孟九洛解釋道:“你不懂,我講幾句你就明白了,宛城軍、臨洮軍、南海的事情能瞞多久,瞞不住的一天,怕就是與朝廷攤牌的時候,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會是什麽結果,萬一勢弱,許多人怕會丟了身家性命,這是謀逆大罪。”
“懂,懂了。”
“對,就是這道理,這一戰打完,什麽罪都不會有了,因為朝廷不敢動咱們了,我孟家也押上了身家性命,所以只能勝不能敗,勝了之後,或許有些人為分戰利品會打起來,可這影響不到大局。”
會為戰利品打架嗎?
韓俟感覺有這個可能性,而且還會爭地盤,但這事都不是大事。
韓俟放下碗:“孟公,你吃著。我去碼頭上再轉一圈,再有三天就要北上明州,這邊有些事情要再檢查一遍,不怕你笑話,最近這幾個月動有腦筋比之前十幾年都多。”
孟九洛只是哈哈一笑。
再回到臨安。
韓侂胄還在參與會試文武科的事情,錢蕁逸出身,成為了會試的第一主考官,可以說這一屆的進士,都是錢蕁逸的門生。
忙完了手上的公務,韓侂胄坐在正在看卷子的錢蕁逸面前。
“太公,我想親自入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