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三百萬貫,出了一點點小亂子。
舒州。
這是朝廷交割三百萬貫的地方。
遊九功到了舒州,他現在是官,正四品的知宛城府事,宛城只能是一府,不可能是一路,這也是金國所不允許的。
三百萬貫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用錢來裝的話,十條大船都未必裝的下,所以朝廷了用了四樣東西來付這三百萬貫。
絲、鹽鈔、豬腰銀,葫蘆金。
遊九功到舒州的時候,也知道這筆錢的組成,從郭杲家中查抄出來的何止三百萬貫,可朝廷卻要給自已留點。
所以,製銀隻給了六十萬兩,金只有三千兩,絲倒給了些,過半都是鹽鈔,當然為了讓數量好看,還有幾十口大箱子內裝的全是錢,銅錢。
一口大箱子,最多也就是裝幾十貫。
遊九功到了,接收了韓絳給了所謂三百萬貫軍費,然後將錢搬回到自已租來的小院中,等待明天裝船運走。
舒州知府黃吉選攔下了遊九功:“恭喜、恭喜,今後我們同殿為臣,下官只是一個從五品的知府事,尊駕卻是正四品的知府事,今日下官設宴,請一定要賞臉。”
宴肯定無好宴。
遊九功思考再三還是答應了,畢竟接受了招安,那麽肯定要給朝廷的官員足夠的面子。
是套話,還是別的陰謀?
遊九功吩咐跟著自已的人都小心謹慎一些,並對每個人都交待了,千萬不能喝醉了亂說話。
宴會開始,黃吉選只是不斷的敬酒,不斷的說恭維的話,卻是半點也沒讓人感覺到有陰謀。
宴會結束,也並沒有任何人被灌醉。
趙范問了:“先生,難道這黃知府還是歸順咱們?”
遊九功搖了搖頭,他才不相信有誰可能會歸順,這事有著很大的古怪,但遊九功也想不出來,在他眼中黃吉選肯定不是好人。
一夜無事,在舒州也不會有人找他們的麻煩。
當然,也不會有什麽人來拜訪。
一直到次日中午,就在碼頭上,錢箱往船上搬的時候,一隻錢箱沒抬穩,從船上掉到了碼頭上。
箱子粉碎,整整一箱錢散落在了碼頭上。
遊九功根本就沒有多想,直接吩咐:“來人,告訴所有的挑夫,這是錢賞了。”
挑夫們高聲歡呼,大聲謝賞。
就在所有的箱子搬上船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挑夫走到了趙范面前:“小先生,你不打開這絲包查看一下?”
“什麽意思?”趙范很疑惑。
那挑夫說道:“絲軟麻硬,這包有點硬,咱受了賞心中感激,和幾個兄弟商量過了,雖然沒打開包,可咱裝船挑貨也有多年。”
“什麽?”趙范大驚,趕緊衝到船上一隻絲包查看,用刀割開之後,裡面裝的全是麻袋。
趙范又奔到了箱子處,連開四口箱子,前三箱原本應該是銀箱的,上面只有幾塊銀子,下面全是鉛塊,到第四口箱子直接就是石頭,連假銀子都沒有備下。
趙范急了,趕緊去找遊九功。
遊九功也親自去查看,然後叫自已帶來的人去查驗所有的箱子,結果一塊製銀都有沒有,所有的絲綢都不在,箱內裝的鹽鈔也全部變成了廢紙。
遊九功背著手走到船頭,他感覺不太對了。
一武官走到遊九功面前:“參知,咱兄弟親自檢查過,昨天都沒敢眨眼。”
“不急。”遊九功擺了擺手:“不關你等兄弟的事。”
帶隊的武官這時也到了,孟廖,孟宗政的遠方堂兄,也是孟家軍的一條好漢。
孟廖到遊九功面前一抱拳:“參知,這事古怪,我手下弟兄不會出錯,昨天沒敢離人。”
遊九功問:“可有何變故?或是什麽特別的事,再或者說發生過什麽事?“
“參知,沒什麽事,除了傍晚他們送來飯食,說有酒,人手不夠讓咱們兄弟幫著去搬酒了,這前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麽多箱子與絲包,他們不可能在一盞茶的功夫給咱們替換了。”
遊九功歎了一口氣:“還沒有船沒有離開碼頭,否則就更說不清了。眼下雖然麻煩,但只要船沒有離開,這事便說的清。只是,我們怕是沒多少時間去找人商量,這事是一個局,不知道何人設的局。”
“我不懂,一切請參知作主。”
孟廖知道自已腦筋不行,所以也不發表任何的意見。
遊九功內心其實也慌了,可他卻不能表露出來,否則跟著他出來的這些人便沒有了主心骨,他也不能慌,他一慌也讓朝廷看了笑話。
怎麽辦?
怎麽辦?
遊九功緊握著拳頭,手指甲都鑽到了肉裡,手心已經滲出血來,他在不斷的思考這件事情如何破局。
錢不可能不要。
三百萬貫,對於宛城來說是一筆巨資。
就這麽離開,宛城的臉也丟盡了。
可要怎麽辦呢?
遊九功深吸一口氣:“孟廖, 安排人抬著箱子,將箱子直接擺到舒州知府衙門的正堂上。派人回去,調兵馬前來。擺出攻打舒州的架勢來,同時也做好了真正攻打舒州的準備,等我,等我寫封信。”
一柱香時間後,遊九功在舒州知府衙門正堂見到了黃吉選。
“黃知府,這是什麽意思?”
遊九功一指那箱中的假銀子,還有石頭語氣很是不高興。
黃吉選圍著箱子轉了兩圈:“遊知府,什麽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遊九功坐了下來:“我不想去破案,也沒心思去研究你怎麽調換了我們宛城的錢,我要三百萬兩銀子,現在,少一兩銀子我宛城軍就平了舒州城。我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後,要麽見三百萬兩銀子,以及我宛城軍這次出兵的軍費六十萬兩。要麽,你明白。”
遊九功說完後起身就往外走。
黃吉選趕緊去攔:“遊九府,你們宛城軍可不能言而無信,朝廷給了你們三百萬貫的軍費,你等受招安成為朝廷的官員,如此反覆你讓天下人如何看。”
遊九功冷著臉:“等我宛城軍踏平舒州城,你便知道天下人如何看了。”
這一次,無論黃吉選怎麽勸,怎麽攔,遊九功已經離開衙門,徑直往碼頭而去,上了船,船離開碼頭就停在舒州城長江碼頭外的江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