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午飯,陳蘭顯得有些坐立難安。今天沒再約劉姨出門,整個心思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浮動。
這個年代農村的人,大部分都選擇在外務工,隨著物價騰升,錢變得越來越不值錢。陸文濤和大多數農村漢子一樣,只有初中學歷,高中都沒有上完便輟學了。年輕時搞養殖業失敗,再加上孩子開始上學,他不得不在外奔波。
由於有些膽識,再加上性格爽朗,漸漸的從苦力變成了小的包工頭,但是賺的也並不多,尤其是家中還有一老兩小,賺的錢也就堪堪夠花罷了。
今天2007年的臘月初十,正是在外遊子的返鄉期。才過下午五點,陰沉的天空便開始飄起細雨,中間還摻雜著些許冰粒,大雪要來了。
天色漸晚,陸璃老早的就和陳蘭一起來到了火車站。
老舊的火車站上人流湧動,即使天空寒風呼嘯,依然掩蓋不了站內的熱火朝天。下火車的多是青壯,大包小包的擠滿了過道。
陸璃兩人只能在站外等,娘倆呼著白汽,陸璃冷的直跺腳。
其實陳蘭見天氣不好便打算不讓陸璃來的,然而陸璃又何嘗不是心裡一直牽掛著他父親呢。
“來了來了,你爸他們的火車到站了,你仔細盯著站口!”
陳蘭眼尖,看到了遠處駛來的綠皮火車。暗色的火車從遠處陰影中駛來,陸璃不知道陳蘭是如何看到的。
“我看到了,快,咱們快過去!”
果然,隨著陳蘭一聲招呼,陸璃看到了擠在人群中的一個精壯漢子。
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兒在人群中有些顯眼,寸頭乾淨利落,棱角分明,陸文濤穿著一身厚大衣,嘴裡吐著白汽,明亮的眼神不斷地掃視著站外等候親人的人群。
終於,陸文濤看到了正向自己趕來的兩人,有些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辭別了幾個工友,陸文濤向家人走去
“回來啦!”
“爸!”
“誒!”
陸文濤聲音有些雄厚,聽起來給人一種踏實厚重的感覺。
陸璃不斷的觀察著老爸,如今他也才不到四十歲,鬢角並未斑白,卻因常年奔波而顯得有些滄桑,濃眉大眼,十分正派。陸璃小時候特別喜歡看焦俊璐的電視,就是演二郎神那個,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和陸文濤十分神似。
陸文濤也面目含笑的打量著兩人。妻子瘦了些,看起來疲倦了些;兒子長高了,也變得俊俏了,居然顯得有些沉穩,不知道是不是成熟了。
“怎麽來這麽早,我直接打個車去找你們就是了,這麽冷的天!”
寒風呼嘯,陸文濤有些心疼妻兒,心裡火熱,嘴上卻埋怨道。陳蘭見到了相思了一年的丈夫,心中歡喜,卻韞怒道:“還不是你兒子太想你了,非要一起來。”
笑著的陸璃聞言臉色一囧,並沒反駁老媽的話。
來不及寒暄,雨勢變大了,大量的雨滴變成了冰粒,散落在地上發出沙沙聲。
三人叫了個出租車,放好了行李,車內焦油味摻雜著煙味讓陸璃有些沉悶,但新鮮感和喜悅還是壓製住了反胃的感覺。
出租車緩緩的離開了火車站,站內依然是熱火朝天,夫妻相見、母子相見···動情的人灑下幾顆熱淚,穩重的也難免心中歡喜。別離、重逢,喜悅、動容,華夏人民將團聚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重逢的喜悅充斥著火車站內外,哪怕是遠方還未到站的列車,也載滿了遊子歸鄉的喜悅。
雪,終究還是落下了。
回到家,陸霞已經等候多時。看到一家人面帶笑容的下車,陸霞趕緊迎上去。看見了陸文濤時,激動的喊道
“爸!”
“小霞!”
父女兩相視一笑,重逢的喜悅溢於言表。
屋內火盆燒得紅火,屋外風雪交加。
四人聚坐在火盆周圍,家人的溫暖驅散了寒意,幾人各自分享見聞與成長的事跡,一直談到了深夜。
各自回到了床上,夫妻倆開始竊竊私語
“房子挺好的,我早說就租這裡了。”
“可是房租也貴啊!咱家就你一個人賺錢,能少花點還是少花點。”
“錢可不是省出來的,對了,你上次打電話說想開店,仔細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陸文濤的話讓陳蘭楞了下,組織了下語言,才緩緩道
“那是我一個朋友叫劉涵美提醒我的,我想找個活乾,你不是不答應嗎,我就想著找點賺錢的法子。寒陽縣工作少,工資又低,所以我想乾脆就開個店算了。和劉姐談論過幾次,本來是打算開個小餐館的,結果讓小璃幾句話說得我又不打算開了。”
“小璃?”
“對,咱們兒子,似乎···似乎過來後成熟了不少,有些事比我們懂的還多。他仔細的給我們說清楚了開飯店的利弊,還有經營計劃。雖然我不太懂,但發現他說的很有道理。 ”
陸文濤聞言,笑了笑,繼續聽老婆說道:
“後來我想了想,發現他說的很對,要是冒然去開個餐館,很可能賺不到錢,甚至還會賠錢。”
“他還說什麽了?”
陳蘭頓了下,繼續說道
“他還建議我開個文具店,說學生的錢是最好賺的,只有咱們弄清楚學生的喜好,根本就不怕競爭。後來我和劉姐說了這些,她也很讚同這個想法。她,她還透露給我了一個消息,寒陽縣高中明年下半年就要擴招了,人數起碼會翻一倍,但校門口附件的商家還不知道,只要咱買一個店面,哪怕不做生意,也是穩賺不賠。”
“那你怎麽想的呢?”
“我,我覺得開個店也可以,就是買鋪面的話,咱家錢不夠”
陸文濤沉凝了會兒,沉聲道
“借點錢,不行就貸款吧,我覺得這事兒能行。”
陳蘭聞言,有些詫異,她還以為丈夫不會輕易的同意,畢竟年輕時碰過壁。但沒想到丈夫直接就同意了,而且還很讚成這事。
“那咱們明天一起再去問問?”
“行!”
過了一會兒,陸文濤都要睡著了,陳蘭又有些不安道
“我覺著,咱們兒子是不是變化太大了,就算是懂事了,可是一下子也懂得太多了吧,你不知道,他交朋友都是些高年級的,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麽玩到一起的。”
陸文濤笑了笑,說道
“兒子懂事了還不好,再說了,就算他再奇怪,不還是你兒子麽?”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