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嚴恪松一同去往寧Xia府的,還有跟了嚴府十幾年的管家房管事。
何能等人哭哭啼啼相送。
晃眼間,秋楓颯爽,嚴府的樹葉落盡,深秋了,小冰河期到來的緣故,此時的京師已經異常的冷。
嚴成錦從被窩裡伸出手,一陣寒流微微拂過,趕緊縮了回去,在被窩裡磨蹭了一陣,才爬起來。
“這被子很是暖和。”
何能哭喪著臉,花了多少蠶絲,能不暖嗎?老爺不在家之後,少爺花銀子越來越沒數了。
在春曉的伺候下更衣後,嚴成錦來到正廳。
老爹走後,府中無人上朝了,便安靜了許多,嚴成錦盤下京城東市幾家鋪子,用以謀生。
賣的正是棉花蠶絲被。
明朝用棉花做的被子,如同冰塊一樣冷,直叫人不想上chuang。
就算燒炭也無濟於事,房梁通風,四面通透,屋裡的溫度,一小盆炭火溫度根本升不起來。
見過春曉兩姐妹的針線活,嚴成錦知道她們手藝好。
讓春曉和千金縫的蠶絲被,如同裌衣一樣,上面是棉花,下面是一層蠶絲,這樣下面既暖,上面又不漏風。
此時,京城的街上,行人換上了稍厚的衣服,再冷一些,就要穿棉襖子了。
入冬買被子,就好像陰天出門帶傘一樣,正好剛需。
市集上人行人往,每十個從嚴家鋪子經過,便有兩人進老王布坊。
“這布衾的花紋不錯,摸著也厚實,如何出售?”進店的客人問。
王不歲笑嘻嘻地道:“單人被,十五兩銀子,一張!雙人被,三十兩,一張!”
那人感覺智商被狠狠地羞辱了,漲紅著脖子怒道:“你當我是驢蹄子!一張被衾不過幾十錢,上好的綢緞被,也不過幾兩銀子,你竟敢收二十兩銀子,話說……這單人被是何意?”
王不歲一臉笑意地拉著他的手:“你摸摸,這料子,豈是一般的凡布俗料可比,你再躺下,試一試,單人被即是一個人蓋,雙人被既是兩個人蓋,俏貨可不多,賣完就沒了。”
嚴成錦把上一世提倡的場景化式體驗,靈活運用。
布坊裡,放了兩張床。
一單一雙,專供買被子的人體驗使用。
嚴恪松去了寧夏,《三國群雄爭霸志》變成趙厚朱一個人的署名,生意一落千丈,滿京師的人都在罵。
嚴成錦才決定讓王不歲賣被子,賣出去的錢,都算他兩成,所以,王不歲完全當成自己的生意那樣賣力。
京城車水馬龍的好地段,打開府門便是鬧市,能住在這地段上的人,非富即貴,寧國公周壽的宅院,就在這地段上。
一大早,寧國公周壽扶著老腰:“昨夜怎麽睡都不舒服,被子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蓋太少又冷得慌,不知阿姊在宮中,睡得好不好。”
床太寒,一晚上翻來覆去,渾身難受,就是難以就入睡。
想必阿姊在宮中也是一樣,想到這裡,周壽就隱隱擔心,太后可是周家的靠山,千萬不可出事。
管家劉福道:“老爺不如換一床新被?我聽說現在東市有新的被衾,三十兩,一張!”
周壽一口熱茶噴出來:“誰敢比咱們老周家還黑!”
今日一早,朱厚照寫完了新本《三國群雄爭霸志》,屬上大名,親自送到嚴府。
嚴成錦將稿子放在桌案上:“殿下若沒什麽事就回宮吧,晚了,恐會被牟指揮使抓個正著。
” 朱厚照頂著兩個熊貓眼,氣鼓鼓地道:“本宮辛勤勞作,你應該馬上讓人印刷,莫要本宮的追隨者等著急了才是,怎麽能這般懈怠!”
嚴成錦真是佩服,即便追隨者一片罵聲,也樂此不疲。
和朱厚照打交道久了,就摸清楚他的脾氣,朱厚照不重君臣禮節,你越是唯唯諾諾,他反倒覺得你沒意思。
嚴成錦也不怕得罪他:“自從殿下寫了《三國群雄爭霸志》,書商生意便一落千丈,誰會做虧本的生意,那王不歲,早已被學生支去賣被衾了。”
朱厚照老臉一紅,撅著嘴道:“那能怪本宮嗎!只是本宮的兵法戰術還沒有驗證,等嚴師傅到邊界,用本宮的兵法打了勝仗,誰還敢罵本宮?”
“殿下慢走!”嚴成錦道。
“老高,本宮拿你當兄弟,你茶都沒倒,便讓本宮走!”朱厚照氣得自己倒了一杯,翻牆進來也是很累的:“不過老高,你賣被衾就能掙到銀子?”
如今天寒地凍,過些日子,還會更冷,被子當然好賣。
只是嚴成錦懶得跟他多說,多留一會兒可能都會出岔子,找個理由把他送走了。
這時的老王布坊,客人絡繹不絕,聽說有人敢賣三十兩銀子一張,都來看熱鬧。
周壽一溜煙衝到東市,進了老王布坊,像一隻沸騰的銅壺,四處冒著怒氣。
“你這被衾敢賣三十兩一張?”
王不歲一看便知買得起:“您躺下試試,不暖不要錢。”
不暖不要錢?
周壽當即把鞋子脫了躺上去,被衾蓋上,不暖不要錢啊!就是暖, 老夫也要說不暖。
猛然發現,這被衾是如此的輕,一點也不壓人,手感也是極好。
片刻,暖意便從四面八方襲來。
王不歲把門打開,一陣冷風吹來,他脖子一縮,被子卻出奇的暖,昨夜沒睡好,此刻竟然有點昏昏睡意。
“客官可覺得還行?”王不歲試探著問。
周壽睡了過去,閉著眼睛嘟噥道:“別吵老夫,醒了再與你談價錢。”
王不歲:“客官您這樣會妨礙別人體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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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裡,
最讓弘治皇帝擔憂的,就是邊陲的戰況,兵部與內閣都在,朱厚照也在,他在這裡的原因,自然是又偷溜出宮了。
弘治皇帝道:“嚴卿家去寧夏邊陲有些日子了,至今未見消息傳來,韃靼人真耐得住性子。”
馬文升道:“離入冬也無多久了,若是等到草原下雪,就算是韃靼人的馬也跑不動,只怕很快就要有動作了。”
天降大雪,千裡冰封,
跑在雪原上,糧食和馬料都是問題,所以韃靼人如果要打,就一定會在入冬之前打,打贏就有糧食熬過冬天。
朱厚照無聊,偷偷在地上偷偷畫起輿圖,推演寧xia邊陲的戰事,弘治皇帝正在議事,要好一會兒才有空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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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寧xia邊境。
大漠寒風凜冽,塞外荒無人跡。
有兒子添置的裘衣和大麾,嚴恪松才感覺身子暖和,外頭北風呼嘯,剛熱的茶,很快就吹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