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黑色蒸汽車帶著發動機的轟鳴聲緩緩駛到新漢大使館不遠處,只見這新漢大使館外的高大院牆白磚黑瓦,只有一鐵門作為進出的門戶。
荊子棘粗略一掃,這大門內外光是明面上就見到十余名衛兵在站崗。
黎長生見地方到了,伸手在臉上一抹,皮膚立刻由黝黑變得白皙。
見來車有大使館印記,一名衛兵走上前來,見車中是黎參讚和另一陌生人,立刻疑惑的望向黎長生,眼神示意的掃了荊子棘一眼,問道:
“黎大人,這位是?”
黎長生也不解釋荊子棘來歷,隻吩咐道:
“稍後我會帶這位朋友面見韓大使。來三個弟兄跟著我的車進去。”
衛兵見狀也不多問,轉身對其他衛兵低語幾句,並對院牆後衛兵門房內的同僚揮手示意。
白色門房內同僚點頭回應,然後就彎下腰操作著門房內遙控大門的機械裝置,隨著一陣蒸汽機運作的聲音,擋在蒸汽車前的大鐵門轟隆隆的慢慢往兩側分開。
見狀,荊子棘捏著手杖劍的手指微微一松。
車裡略有點壓抑的氣氛驟然一散,坐在主駕駛的黎長生緩緩出了口氣,籠罩在自己心頭的無形壓力悄然散去,這時才發現後背一陣潮濕,原來是後背出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服。
從碼頭區開車往大使館的路上,路上時有行人、三輪車和蒸汽車路過,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年輕術士顯然不放心自己,一直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顯然對自己是否是新漢人還抱有懷疑。
而他修習的術法《太易星辰書》最擅趨吉避凶,碾壓凡人是易如反掌,卻不擅長鬥法。法體示警,知道自己絕不是此人對手,因此開車的時候絲毫不敢有任何可能引起這人懷疑的動作。
進了大使館,車子慢慢開到停車的位置,黎長生轉頭對荊子棘苦笑道:
“荊術兄,先前所說絕無半句虛言,在下確實是新漢之人。”
荊子棘先前也正式通報了自己姓名,立刻抱拳回到:
“黎術兄,大崇對治下民間術士恨不得殺絕而後快,在下就怕泄了秘密惹來殺身之禍。實非有意冒犯,還請恕罪。”
黎長生此前被荊子棘壓製,不敢有絲毫異動,心裡也憋了不少火氣。這時見荊子棘對先前行為表達歉意,心中不滿頓時消散了幾分,立刻回了一抱拳禮微笑道:
“無妨,荊術兄如此年輕,能在這大崇官府重壓下修成術士而不被發現,如此謹慎也是情有可原。”
兩人客套幾句,下了車,對著跟在車後的三名大使館大門處的衛兵吩咐道:
“後備箱有三個賊人,帶上,走小門送去地下室。”
三名新漢本土來的衛兵得了命令,立刻回到:“是!”
說罷,上前把蒸汽車的後備箱打開,露出其中擠作一團的還昏迷著的三人,一人背了一個,然後往燈火通明的大使館走去。
看著這三人背影,黎長生隨即對荊子棘說道:
“荊術兄,這大崇朝倒行逆施,對民間之人多有荼毒,尤其是對民間非官府體制的術士殘害深重。”
他看著荊子棘年輕的面孔,知道這人既然來了大使館定是有意投奔,索性把問題挑明:
“我新漢官府求賢若渴,願接納這泱泱諸夏所有無惡行的民間術士。任何大崇出身的民間術士只要願意加入新漢,朝堂立刻授予八品官職。若荊術兄有意,在下願為術兄引見我新漢駐大崇的大使韓立業韓大人。
” “實不相瞞,在下先前在碼頭區本就是準備尋船遠渡新漢,本就有此意。既然黎兄可代為引見,那就勞煩黎術兄了。”
這本就是荊子棘來此的目的,他立刻點頭答應道。
按前世遊戲的記憶,這大崇官府倒行逆施,每年都有活不下去的諸夏子民或者是得了傳承的野生術士跑路去新漢。
新漢對民間術士的態度與大崇完全相反,對於大崇來的術士,只要確定無大惡,都會給予與其實力相符合的身份以完成吸納。
新漢的官位和大崇近似,都是九品官位製。區別在於新漢並非集權的帝國君王製,而是分權的內閣君主製。
當年大衛朝伐宗破門時,逃亡的宗族門派勢力在海外建國,其中宗門勢力中的領袖做了皇室,剩下宗門成立內閣後兩者合作組建官府,形成這內閣諸公與君王共治的社會結構。
這新漢官府許諾的八品官職放在大崇就相當於這津門港巡警局的警司,已經算是地方上的實權人物了,但是權力沒有大崇的八品那麽大。
黎長生沒想到荊子棘答應的如此乾脆,大喜:“好,荊術兄,裡邊請!”
他這喜悅是真心實意。在他引見下荊子棘入了新漢,官府自然會給他記一功。
黎長生引路,荊子棘提著行李箱拄著手杖跟著,兩人從大使館的側門走了進去。
這大使館正門只有各國官方正式訪問的時候才會打來,他們自然走側門。
側門外有兩位美貌的年輕侍女等候著,見來人,行了淑女禮問候道:“見過兩位大人!”
黎長生點點頭,對荊子棘問道:“荊術兄,不如暫且在這大使館住下?”
荊子棘微微點頭,將拎著的行李箱遞給一位侍女。
黎長生隨即對提著箱子的侍女吩咐道:“為這位大人準備一間上房。”
“是,黎大人。”
這位侍女行了一禮退去,黎長生瞥了眼荊子棘握著的手杖,隨即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說道:“荊術兄,我們去見大使吧。”
兩人一路閑聊。
這新漢大使館內部是傳統的諸夏建築風格,雕梁畫棟,裝飾繁複的天花板和圖案華麗的四壁叫人目不暇接。
到了三樓,一處最大的黑色木質門扉前,黎長生上前“咚咚咚”敲了幾下,房內立刻傳來威嚴的男性聲音:“進來。”
黎長生立刻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荊子棘緊跟在後,這個房間陳設古典而華麗。地上鋪著華麗的織錦地毯,抬頭迎面先看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著鬥大的三個大字,是“炎漢堂”。
房間正中的大紫檀雕螭案後,坐著一個看著三十多歲的威嚴男子。
這人頭戴黑冠,身穿黑色諸夏傳統官袍,長袖飄飄,額頭寬廣,皮膚白皙,相貌堂堂。
他見了進來的兩人,微微詫異,掃了荊子棘一眼,心中已是了然,立刻笑道:“黎參讚,你身後這位是?”
黎長生雙掌相疊,躬身行了一諸夏古禮說道:
“回大人,我身後這位術友姓荊名子棘,乃是那王強王平二賊前往碼頭區抓捕的最後目標。卻沒想到荊術友為術士,我還未出手,荊術友已經將那兩賊拿下。”
他停頓片刻,繼續說道:
“荊術友先前在碼頭區,本就在尋船想遠渡新漢,剛好和我遇上,我與他一見如故,又聽他有意入我新漢,索性便帶他來面見大使。”
黎長生又快速組織了下語言,掩飾住自己被間接挾持的真相:“而且那二賊目標正是荊術友,因此我便將那巡術司術士殺人練法之事相告,他對此義憤填膺,願意相助我等救出那無辜的大崇子民。”
荊子棘聽的心中暗笑,不過也不戳破。
韓立業詫異的看向黎長生,心中有些疑惑,但這時不是問話的時候,隨即笑著對荊子棘說道:
“原來如此。這大崇官府倒行逆施,如此殘害治下民眾。荊術友有此義士之心,實是難得。只是那些邪派術士法術厲害,荊術友年紀尚輕,恐怕無力應付。”
他思慮片刻說道:“近日我剛好安排了一艘要去新漢的客船,既然荊術友有意入新漢,不如就乘這船同去如何?”
荊子棘聽了這話,不由得對眼前這中年人生了極大好感。
他本以為自己要去新漢,難免會被要求和大崇官府的人正面對上,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卻沒想到這人為人如此方正,竟然沒提出要荊子棘參與其中。
荊子棘立刻雙掌相疊,躬身行了一諸夏古禮,立刻回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韓立業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現在這大使館中了住了不少要乘那客船的客人, 稍後剛好要開一宴,我也要去赴宴,黎參讚和荊術友務必要來。”
兩人一齊點頭稱是,然後自覺的告退。
出了炎漢堂,黎長生招了招手,一位侍女立刻走了過來。
他吩咐道:“帶這位大人去他房間,再準備一套合身的禮裝,馬上要用。”
然後又對荊子棘說道:“荊術友,我先回房換衣了,這宴記得要穿諸夏禮裝,我們稍後再見。”
荊子棘點頭稱是,然後各自回房準備。
等荊子棘換好一身諸夏禮裝,又由侍女帶路走向宴會廳。
走到廳門前,就見這廳典雅非常,牆用朱漆刷過,刻著祥瑞紋飾,廳中寬大,大約有幾十席。
此時這宴還沒開始,廳中已經坐了不少人,或年紀輕輕或中年鼎盛,男女不一,均身著諸夏禮裝,正在廳中等著開宴。
這時,頂戴烏冠,身穿月白長袍,長袖翩翩的荊子棘走進了會場,只見他身形挺拔,劍眉星目,神態從容,叫人望之心折,在座賓客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
“荊子棘?”
一個身穿藕色紗衫的清冷少女,肌膚白皙,身形苗條,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帶輕輕挽住。她看向剛剛走進廳中的荊子棘,仔細看了幾眼,才不可置信的低呼一聲。
“清顏,你認識那少年?”
少女身旁的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問道。
荊子棘修習的《坎離水火劍氣》最重根基,以此修成術士後五感驚人,已是有所察覺的回望了去。
“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