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在少年鬼的頭顱拋飛出去之後,從他手指中延伸出來的蛛絲也隨之消散,禰豆子從半空之中落下。
炭治郎也因為體力耗盡,以及突然改換呼吸法的後遺症而跌倒在地,急速喘息起來,口中有著濃濃的血腥味在蔓延著。
情急之下,他所使用的是在臨近死亡的走馬燈中所看到的,小時候他的父親所教會他的神樂舞。
雖然不知道神樂舞為什麽能夠轉變成劍技,但他好歹打敗了這個前所未有的大敵,奪回了妹妹——
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的刹那,一股充滿血腥和憤怒的味道就如同無孔不入的水銀般鑽進了他的鼻子中,讓他瞬間身體僵硬起來。
“真是讓人火大……!你難道覺得自己已經打贏我了嗎?剛才我的脖子不是被你砍斷,而是我用自己的絲線砍斷的!”
少年鬼已經被砍斷的身軀從地面上爬了起來,以蛛絲吊住的頭顱重新安回了脖子上。
和之前那副有所余裕、毫不在乎般的態度不同,差點被砍斷了腦袋的他臉上浮現出了肉眼可見的怒火,雙眼對炭治郎釋放而出了刺骨的殺意。
“還有剛才的火焰也是,為什麽只有我一個人被攻擊到,偏偏你卻沒有事情,你的妹妹是在有意的分辨我和你的區別嗎?啊啊!真讓我不爽!我決定了,我要在這裡將你們兄妹倆一起殺死,羈絆什麽的不需要了!”
少年鬼似乎因為某種原因而惱羞成怒,他將五指之上延伸出來的蛛絲匯聚到了掌心之中,凝聚成了猶如漩渦般旋轉著,又如同玉盤般圓滑的蛛絲繭。
“血鬼術·刻線輪轉!”
對方這樣低喝著,將手中的蛛絲繭向著地面上正在努力試圖重振精神的炭治郎發射而去。
在已經完全力竭,身上傷勢遍布,心肺功能都受到嚴重影響的情況下,炭治郎已經喪失了所有反抗的可能性,只要這一擊落到他身上,他的身體就會毫無阻攔的被撕碎。
“轟隆!”
刹那之間,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轟鳴聲在這密集的林中響徹而起。
隨之而來的是數道猶如蛟龍般纏繞交叉著的雷電斬擊從林中濺射而來,以著如同撕碎紙張般摧枯拉朽的氣勢,將虯結著的蛛絲繭在瞬間切割乾淨。
“什——!?”
少年鬼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斬擊的余波擊中了身體,身體猶如布匹一般被撕成了五六份,跌落在了地面上。
“沙——”
“沙——”
鞋面踩踏著泥土地的腳步聲這才姍姍來遲的傳進了地面上的炭治郎、禰豆子,以及少年鬼的耳中。
月光之下,不過十歲出頭的少年的身影從樹影密集的林中走了出來,將他的外貌呈現在了炭治郎的眼中。
“……琉夏醬?”
炭治郎臉上的神色顯得很是震驚,實在是沒有想到十天之前剛剛救了他們兄妹一命的琉夏,居然再一次的出現在了蜘蛛山中,從十二鬼月的手中又救了他一命。
“可惡!什麽人!”
少年鬼用絲線將自己的身體再度黏貼了起來,臉上浮現出了肉眼可見的怒火,臉色都有些扭曲起來。
因為不是被赫刀直接砍中,而是被雷電般的劍氣斬擊擊中,所以並沒有被封住恢復力,少年鬼才能將自己的身體重新拚接起來,又一次站在了琉夏的面前。
“我可是十二鬼月啊!你們一個一個的算什麽————”
下一刻,
沒等他將話說完,一道猶如雷電般迅捷又仿佛水面般平穩的刀光在林中一閃而過。 少年鬼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的視野就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然後從身體和腦袋上都傳來了如同被太陽灼燒般的痛覺。
連劍技都算不上,僅僅只是隨意的一刀,身為十二鬼月的他就毫無反抗之力的被砍斷了頭顱。
看上去和之前被琉夏殺死的蜘蛛鬼一模一樣,十二鬼月的身份幾乎和弱小的異形鬼差不多,一點價值都不剩下。
琉夏甚至連第二把刀都沒有拔,徑自還刀歸鞘。
面前只剩下軀體的少年鬼,不知道是產生了什麽樣的想法,婆娑著腳步,想要向炭治郎和禰豆子的方向走去,結果走了沒有兩步,他的雙腿就已經消失,只能趴在地上,向著炭治郎的方向爬了過去。
琉夏雙眸掃視了眼在地面上爬動的軀體一眼,又看了眼一旁已經消失了一半的頭顱,再度將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等…等一下,琉夏醬!”
似乎是看出了琉夏打算拔刀毀屍的意圖,趴在地上的炭治郎連忙出聲,“那個孩子沒有惡意……我能從他身上聞到悲傷的味道。”
炭治郎有著能嗅到對方身上情緒的敏銳嗅覺, 雖然琉夏覺得這實際上已經超越了嗅覺的級別,算是一種異能了。
他從這隻鬼的身上嗅到了悲傷的味道,所以才打斷了琉夏的動作,甚至於主動向著已經開始消散的少年鬼的軀體伸出了手。
這種行為應該叫做什麽?
溫柔嗎?
琉夏看著炭治郎猶如長兄一般,將禰豆子和少年鬼的軀體一起半抱著,眉頭微揚,“你是在同情鬼嗎?這種行為有什麽必要?”
“鬼生前也是人類。”
炭治郎用著十分溫柔的眼神看著少年鬼逐漸消散的軀體,“我當然知道鬼是人類的敵人,面對鬼也不會手軟,但鬼曾經也是人類,他們也有著身為人類的過去,也有不得不成為鬼的苦衷,所以我也不會侮辱他們。”
琉夏不是沒有見過個性溫柔的人。
但迄今為止,炭治郎卻是他所見的所有人中最溫柔的一個。
不過這行為依舊毫無意義。
琉夏理解了炭治郎的意圖,心中並沒有對炭治郎的行為表示讚同,但也不打算表示否定。
人類的一生本來就是在有意義和無意義間徘徊的,人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追求有意義的事,琉夏了解這一點,所以他從不苛求別人。
“隨你便。”
琉夏最終也沒有對他的想法做出評價,任由他散發著自己的溫柔個性。
但下一刻,又有一位不速之客以著輕便而迅捷的身形抵達了這裡,並且將手中塗了毒的細劍,毫不留情的向著地面上炭治郎懷中的禰豆子擊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