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音水府。
長峰靈湖,目之所見,唯有縹緲煙波,橫絕九千裡,接連四海。
作為洛音水府之長,當今世界掌握九霄玉牒的五人之一,龍族之主帝相的妻子念闌珊,常年卻居住在湖底水宮之中。
念天嬌從小就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但相比帝相帶給她的親情,她的母親更像是一位嚴師。
裙袂飄飛,清影含香。
烏黑的長發散落至地,玉釵斜插,看似隨意慵懶,卻有著出塵之意。鵝黃色緞帶輕系腰間,玉佩相連,女子超拔之姿,便如壁畫之中的天女,可意會而不可言喻。
念闌珊在水宮之中,單手負後,看著眼前珊瑚蚌珠之景,不知道在想什麽?
念天嬌站在她的身後,有些局促,便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北荒窮丘之地,近來有妙離魔主冰封之地的傳聞。我聽說你也想要去?”
“是的。”
念天嬌說了兩個字,便不再言語。
“你此刻正是破境谷神的關鍵時刻,不宜親往。妙離魔主的冰封之地之中或許有些密藏,不過對於此刻的你來說卻沒有用。”
念闌珊的話語很輕,不過卻透露著一股不可置疑。
以前,念天嬌早已經習慣了聽從母親的話,可是現在,她的心中卻出現了一絲不甘。
我又不是為了那些密藏,我是為了.......
想到這裡,念天嬌的臉色有些紅。
也不知道張道遠這個混蛋怎麽樣了?
不過這些話,她是斷然不可能和自己的母親說的。
“這些日子,你也不用去大羅聖地了。在這裡閉關,也是一樣。你準備準備吧!”
便在念天嬌將要離去的時候,念闌珊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跟你說。下次見到張道遠的時候,殺了他。”
念天嬌整個身體都僵直了,她艱難地回過了身。
“為什麽?”
有生以來,念天嬌還是第一次向自己的母親要一個回答。
“因為他是張長生的弟子。”
“這是什麽理由!”
念闌珊似乎有些意外,轉過了身,看向自己神情激動的女兒。
“理由?”
“當年玄黃殺戰,洛音水府根本就沒有參加。我們也跟張道遠沒有什麽仇怨。為什麽他是張長生的弟子,就必須死?”
念天嬌反問著,看著自己的母親,反應很大。
“我們的小嬌兒,誰惹你生氣了?”
適時的一句話,讓這場母女間的對決戛然而止。
帝相的到來讓情勢有所緩解。
“你下去吧!”
念闌珊揮了揮袖子,不想要再說下去。
念天嬌並不想要就此罷休,只是帝相的一個眼神,讓她冷靜了下來。
“妙離魔主的冰封之地現世,龍族中那些老家夥怕是都坐不住了。你還有心思來我這麽?”
雖然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念闌珊說話時卻很冷淡。
“我已經下令了,龍族不得參與此事。”
“東魔宗、寒冰魔宮、蒼鷺門都參與其中,北荒的情勢太亂。妙離魔主的身份敏感,我們龍族若是參與進去,弊大於利。”
“偌大的龍族,你真的以為光憑你一句話便能夠止住那些老家夥的野心麽?”
帝相為龍族之主,卻也無法真正控制整個龍族上下所有的力量。
帝相一笑,並沒有在意。
“或許讓那些家夥在北荒嘗嘗苦頭也好。蕭幽、翟讓、曲離,哪一個是易與的角色?洗玉湖禦八家,又哪一個是好惹的?”
“龍鳳大戰已經萬年,我龍族能夠在衰敗時再起,本已不易。這幫家夥還想要重做舊夢,實在有些異想天開。”
念闌珊一笑。
“作為一個男人,你還真是有些自知之明。”
“可你並不喜歡一個有自知之明的男人。”
帝相一句反問,讓本是臉有笑顏的念闌珊重現變得冰冷。
“你想要說什麽?”
“你想要為嬌兒找一個父親,我可以幫你。你想要利用我去刺激他,我也可以幫你。甚至你我一直是有名無實的夫妻,我也不在意。”
帝相看著念闌珊,一往情深。
“只是現在我想要問一句,張長生已經死了,你的眸光是否可以稍微注視我一下?”
念闌珊不答,哪怕這只是一個十分卑微的請求。
“當初我便說過,你和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我洛音水府護佑你龍族,而你龍族則為我驅使。”
“你我之間,並無情誼!”
冷酷的話語,帝相不知已經聽到過多少次。
可無論是多麽冷酷,都無法熄滅帝相那顆火熱的心。
眼看念闌珊就要離開, 帝相出聲。
“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今天的問題有些多。”
“當初小雨軒與問天閣一力主導攻伐黑龍山府,你為何要保持中立?是因為張長生麽?”
“玄黃殺戰之後,此界已到了大爭之世。此界保持了八千年的微弱平衡已經破碎。便是三十三派聯盟,也再也無法壓製住一乾野心家。我洛音水府保持中立,自然是為了存續更多的力量,好在未來佔據一席之力。”
“可若是當初他們勝了呢?你豈不是會陷入相當被動的境地。”
戰場的勝負不光關系著戰爭雙方,更是與一眾旁觀者脫離不了關系。只有雙方兩敗俱傷,旁觀者才能擁有最大的優勢。否則,則會成為勝利者清算的對象。
玄黃殺戰之前,誰也沒有想過張長生會贏。更多的是,張長生要怎麽輸。
“勝?”
一絲輕音,念闌珊似乎有些詫異,帝相為何會問出這麽奇怪的問題。
“就憑他們,也能勝得了張長生麽?”
望著對方遠去的身影,也是讓帝相魂牽夢縈的美妙身姿,此刻他的心中卻有著莫名的苦楚。
百萬修士,諸多大能,在念闌珊的心中,還抵不過張長生手中一把長劍。
“一劍橫空,天下莫敵。”
帝相自嘲般笑了笑,原來這句話不僅流傳在天下修士的口中,還刻在了念闌珊的心裡。
而今日的帝相也終於明白,也許他不可能取代那個人在念闌珊心中的位置。
永遠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