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談沐陽和方久三個人已經在這個圓形建築裡呆了一天一夜。
外面的喪屍依然很多,依稀能聽見激烈的槍聲,偶爾還能聽見令人錐心的慘叫聲。
每當這種時候,三個人都會屏住呼吸,仔細分辨是不是熟悉的聲音,但是大部分的聲音都太遠,聽得並不真切。
談沐陽已經好了很多,臉色漸漸也恢復了正常,程默感到有些不解,每當自己的能力發揮時,自己只是感到有點困、有點累,很想睡覺而已。
而談沐陽卻給人的感覺是:
他的進化能力會消耗身體的很多體力。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不一樣的進化能力還會產生不一樣的副作用?
“額,你之前有過這種體力耗盡的感覺嗎?”三個人面對面地坐在地上,程默忍不住問道。
“沒有,”談沐陽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這種能力剛剛出現不久……基本上還沒怎麽用過,今天估計用得有點猛,所以才會這樣吧,我也不太清楚……”
“哎,我覺得我們三個人這樣呆坐著也不是個辦法,時間長了會坐吃山空,而且喪屍群一旦離開,救濟所的人會想盡一切辦法打開這道門,因為這裡畢竟是他們的補給站,或是說是倉庫,到時候我們還要想辦法……不如,我們到那個暗門下面去看看……”
方久剛剛吃了點麵包和火腿,一邊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一邊向談沐陽和程默提議道。
“不行,”談沐陽立刻皺著眉頭反駁,“程默在掀起暗門的一刹那看見了什麽,你不是不知道……”
“不是說她未卜先知的準確率只有30%嗎?還有七成的選擇……而且,也並沒有任何場景內容可以直接證明預感的事情就會發生在地下室啊,也許我們可以試試。”方久依然不死心地說道。
“但是她接連兩次的預感都是準確的,而且是在打開暗門之後才產生的反應,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談沐陽話還沒說完,神色已經有了些許的悲涼,“剩下的幾個兄弟生死未卜,我們不能再冒險了……”
方久皺著眉頭沒有回答,但是一種七上八下、沒著沒落的感覺,卻不約而同地同時襲上了三個人的心頭。
時間倒回到一天前,程默在打開暗門的瞬間:
一股潮濕、陰冷、霉哄哄夾雜著這幾天已經熟悉無比的腐爛腥臭味撲鼻而來,程默下意識地第一時間捂住了口鼻。
暗門的下面漆黑一團,只能看見一個向下的台階通往黑暗的深處,圓形建築因為窗戶的特殊位置,本身光線就不是很好,所以暗門下,除了通往深處的樓梯,其他的什麽也看不見。
程默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談沐陽的進化能力照明,但是隨即又覺得不行。
裡面什麽情況都不清楚,萬一有可燃物怎麽辦,別的不說,光是煙,幾分鍾之內就可以讓他們斃命。
而且,談沐陽使用這個進化能力貌似需要很大的體力,所以不能顧此失彼。
就在程默猶豫不決,另外兩個人也好奇地跑過來查看情況時,程默突然感覺周圍一暗,頭一暈,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什麽情況?
程默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瞬間就掉進了黑色的染缸裡,說是伸手不見五指絕對一點都不誇張。
在沒有進入現在這個次元異能世界之前,程默隻覺得:
即使夜晚再黑,總會有不知什麽地方透出來的光亮,
讓她總能看清黑夜的輪廓,不至於太慌張。 但是現在自己的處境,就好像孤身一身置身於深海當中,讓人窒息的感覺如影隨形。
而且,腳下似乎有水坑,還黏黏糊糊的,不知是稀泥,還是其他什麽東西,周圍還有滴答滴答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麽地方,隻感到冰冷、潮濕、陰森,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難聞的、腐爛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談沐陽……方久……”她隻感到心臟跳動劇烈,快得快要爆炸,而且總感覺附近有人,應該不是喪屍,因為沒有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聲。
但是程默此時已經控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忍不住輕聲地喊起來,但是沒有人回應她,周圍則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而就在此時,程默隻感覺腳下的淤泥在慢慢變軟。
突然,一隻手從淤泥裡猛然伸了出來。
不,應該是一隻手的骨架,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腳踝,把她狠狠地往下拽。
程默此時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失控地慘叫起來,而身體也隨即無法保持平衡,重重地跌落在淤泥裡。
於是,有更多的手的骨架向她伸來,緊緊抓住了她,然後一起把她往下拽……
“醒醒……醒醒……程默……程默……”耳邊似乎有熟悉的人在呼喊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中也被掐得生疼,程默隻感到自己無法呼吸,喘不過氣來,然後就被活活憋醒了。
談沐陽和方久的臉同時出現在眼前,程默從來就沒有像此時這樣覺得倆人是如此的親切。
談沐陽還是那張讓人過目難忘的、神情淡淡的、英俊無比的臉,而方久那張看似普通的臉,此時也顯得那麽的富有感召力和親和力,讓程默頓時感覺如沐春風。
事後,程默對他們一一詳述了自己剛才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關於未卜先知的進化能力的優點和缺陷,三個人陷入了沉默。
關於“要不要下去看看?”這個話題已經被三人討論了多次,但基本上得出的結論都是:
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盡量不要貿然以身犯險,大家隨機應變可能會更好。
到了晚上,還是老規矩,三人輪流守夜,值守的人要時刻密切注意著鐵門和暗門的情況。
這一晚極其難熬,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所以其他感覺尤其靈敏,尤其是聽覺。
程默靠在牆壁上,身上蓋著自己的外套,可以想象得出,牆外有數不清的喪屍在周圍遊走,因為那種喪屍特有的、拖著腳的走路聲,無意識的、讓人頭皮發麻的低吼聲,都讓程默難以入睡。
但是在黑暗中,程默的眼前似乎模模糊糊地浮現出了這樣一幅畫面:
在一個灑滿陽光的溫暖午後,美好的東西恰如其分地打開: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客廳的沙發上,窗戶光明幾淨,窗外,小麻雀和喜鵲就站在低矮的房簷裡,有一聲沒一聲地叫喚,慵懶得讓人對這一個地域和這個地域上方的天空放心,時間平整的沒有一點裂痕,如同人的初始和終極。
這些以前平常生活裡的點滴小確幸,每天都存在,只是自己看不見。
任何事物,人們總是在失去了之後才倍感珍惜;而這種感覺,也總是後知後覺。
想到這裡,程默似乎感覺自己的臉上有幾滴溫熱的淚,剛剛滑落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