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臨觴忽不禦惆悵遠行客

　　崔府是京城的大戶之一，但崔老爺偏偏將豪宅修在了貧民區裡，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因為崔老爺死了，他的兒子一邊為他辦理喪事，一邊遣散仆人、丫鬟。

　　“少爺已經基本將錢財遣散給下人了”崔府的老管家薛伯微微地弓著背，輕輕的說到。

　　“哦，那您也拿著錢離開這裡，去南方吧，這麽多年您一直照顧老爺辛苦，這個家沒有您也不會有今天，您也該歇歇了”。那個青年雖然說的很客氣，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如死灰一般，連眼皮也沒有抬起來一下。

　　“少爺，老奴生是崔府的人，死是崔府的鬼，當年沒有崔老爺，我早就死了，這條命都是崔府的，況且崔老爺的秘密還在我這裡，等您合適的時候我才能告訴您”。

　　“哦，那個秘密我沒有興趣，您也不用再說了，過好此後的生活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您操心了”崔少爺頭微微的一歪，眼睛向上漂著薛伯，臉上的神情有些異樣，感覺在極力掩飾著什麽。

　　“少爺那可萬萬不能，老奴還在這裡活著就是因為這個秘密，一旦您不要了，我只能以死告慰老爺”。說完就要以頭戧地，崔少爺從椅子上下來，輕輕的在薛伯耳邊說了幾句話，一個說的波瀾不驚，一個聽得誠惶誠恐。

　　“看來少爺您也長大了，不需要我了，請您以後好自為之，老朽告退”薛伯立刻扶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這邊崔少爺看到老管家走後，心理只有一個想法，麻煩，真的很麻煩，以後他的麻煩真的會有很多啊。

　　崔老爺生前主要是做各種貿易，像是將北邊的馬賣到南方，將南方的茶賣到北方，從中賺取差價，但他之前結交了達官貴人和地痞流氓，各種關節也能打通，所以一直都是做著穩賺不賠的買賣。等他老了，為了能安定下達就在京城修建了豪宅，而這位崔少爺，大名崔文和，從小被父親送到山裡學藝，直到五年前才回來，在這期間別說出去闖蕩，就連家都很少回，而且回家之後也就是悶在家裡，家族的生意他也從不過問，所以這次離開京城往南搬遷對崔少爺來說困難重重，但畢竟還有一個人陪著他，那就是他從小一起玩大的崔溪。

　　崔溪是崔老爺剛來京城在大門口撿到的孩子，可能是因為住在貧民區的原因，從住在那裡的一刻，經常有孩子被遺棄在崔府前。但是崔老爺隻養了崔溪，其他孩子有的在發現之前就死了，有的被崔老爺轉送到其他地方，多少年來就崔溪留在了身邊。崔溪與崔文和年齡相仿，小的時候整天一起玩耍，雖然崔文和離開家有十年的時間，但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自不必說，所以在崔文和回來悶在家裡的五年裡，崔溪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夥伴。

　　“崔溪收拾一下，準備走吧，早走有早走的好處”。

　　“好的文和，不過這次你真厲害除了這宅子外，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讓你賣出去了，其他人想變賣都賣不了，只能扔在這裡，哎！如果不是老管家以老爺身體需要地方修養攔著，其實宅子也能賣了，不過你怎麽能提前知道朝廷要遷都，而做打算呢”。

　　崔文和笑了笑，“兩個原因，一是大勢，北方華韶已經兵臨城下，咱們的皇上，首輔都是聰明且不執拗的人，最直接的解決方法就是遷都，二是父親病重時楊輔仁大人曾來過探望，我偷聽了他們的談話，其中就提到了他要向皇上建議遷都，這位楊大人官階不高，

為人愛惜羽翼，但是卻工於心計，且招招狠毒，想必他向皇上建議應該會被采納吧。　　“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是這樣，但是我還是有二個問題，一是咱們把這些東西賣給別人，那別人花錢買到帶不走的東西合適嗎，二是如果這次沒有遷都我們該怎麽辦。”

　　崔文和訕訕地笑了以下，“買東西的人在缺乏信息的情況下，就敢貿然出手，為了些許小利虧了血本，只能怪自己貪心，至於沒有遷都，老爺子都快死了，京城也不是久居之地，變賣家產也可早日離開此地，所以遷不遷都，於我何乾。”“對了，車準備的怎麽樣了，此去江南路途遙遠，免不了顛簸，一路上可能危機重重，所以一定要小心。”

　　“文和放心吧，畢竟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三五個人進不了身”。

　　“那二十、三十又如何，切記小心，宅子就這樣吧，也沒有什麽值錢的，父親的屍骨已經找人埋了，具體在哪兒我都不知道，應該不用擔心，走吧，京城也沒什麽可以留戀的地方。”

　　就這樣崔溪和崔文和上路了，出發的第一站是河北，畢竟京城被河北包圍了嘛，一路上兩人對話並不多，崔溪駕著馬車，崔文和在裡面睡覺。崔溪看著周邊的景色漸漸感到惆悵，他看到村落裡幾個小孩在無憂無慮的玩耍嬉鬧，看著年輕的母親一邊洗衣閑聊，充滿愛意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就感歎這麽美好的生活就要被一紙聖旨打破了。

　　“文和，文和，該吃飯了”。

　　“哦，那還不給我送進來”。

　　“之前怎麽叫你都不醒，一說吃飯你終於醒了，咱們被打劫了，還沒出河北就遇到山賊了”。

　　“什麽山賊，不是吃的?”，崔文和一掀簾子，映入眼簾的是七個手拿刀棍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凶惡兩字，為首的一個臉上刀疤清晰可見，長長的從耳邊一直延伸到嘴，濃密的胡子遮住了半個臉，眼神中透著狠毒。

　　“趕緊下車，把錢拿出來，不然要了你們的命”。為首的山賊叫囂道，其他人都嗚嗚的附和著。

　　“大哥，大哥有話好好說，動刀不好，我們也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兄弟倆輪流駕車，實在沒什麽錢，求您大發慈悲放過我們吧，這裡有二兩銀子，就當兄弟們的辛苦費”。崔文和見狀立刻表現出可憐的表情。

　　“少廢話，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要了你們的狗命”，刀疤臉說完手裡又晃了晃明晃晃的刀子。

　　這時候崔文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車裡，當然沒有逃過其他山賊的眼，迅速撥開兩人，跳上車就是一頓搜索，果不其然一小包大約有10兩的碎銀子被找出來，崔文和頓時攤在地上，眼淚在眼眶上打轉，雙手也不住顫抖起來。

　　刀疤輕蔑的看著他說，“趕緊滾，殺了你髒了老子的刀，怎麽你不服氣，兄弟們來今天吃人肉怎麽樣”，邊說邊用刀指了指崔溪話，崔文和頓時臉上流露出了極度恐懼的表情，連忙要拉著崔溪跪下來。

　　而這邊崔溪全程一副看戲的表情，心裡只有一個感覺這兄弟怕不是瘋了吧，剛出來遇到山賊就瘋了，這還是崔府的少爺嗎?崔溪心裡正這麽想著，突然被崔文和一拉，噗通跪在了地上。

　　“行了，行了，把車和馬留下趕緊滾吧”。

　　“好的，好的，我們馬上滾”。崔文和得到赦免後立刻拉著崔溪跑了。這個過程崔溪全程懵逼，原來那個似乎能呼風喚雨的崔少爺沒了。這時候，崔溪對少爺認知完全崩塌了，不斷寬慰自己說沒事，沒事，他是少爺，不能殺，不能殺，丟臉不重要，不重要，他害怕先離開再說。

　　不一會兒兩人似乎跑出了山賊的控制范圍。崔溪立刻把崔文和的手撒掉，充滿懷疑地問“你沒病吧！”

　　“你才有病，剛才要不是我，咱們就要死在那裡了”。

　　“你別逗了，憑我的本事一人還解決不了他們嗎?你這算什麽，臉都丟盡了，全天下除了你，剛才的事換做第二個人我都殺了他”。

　　“那你去啊！”

　　“去就去，你等著”。

　　崔溪剛往回邁出一步就被崔文和拉住衣服，“你就不想聽聽我的理由嗎?然後再決定是不是回去報仇”。

　　“你說吧”，畢竟崔溪還是知道自己的這位少爺在回家的五年裡都是悶在家裡，但卻是異常的厲害。

　　“好的，你聽著，第一你功夫不行”。

　　這句話剛說完崔溪立刻炸了，“你說我功夫不行，好，來來，我打的你滿地找牙”，說完將本就攥著的拳頭舉了起來。

　　“我以少主名義讓你冷靜下來”，聽完這句話崔溪停下來了。崔溪和崔文和雖情同手足，但畢竟還是主仆，所以從小兩人約定，一旦崔少爺說出少主的名號，崔溪要立刻轉變身份，要以仆人身份聽候主子差遣。

　　“第一你功夫不行，對方有7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有刀棍，原先你在府裡一挑二十都是大家讓著你的，否則你的上限就是一挑二，有第三個都完蛋，而我最多一對一，還是被別人暴打的那種，咱們硬鬥要吃虧。第二對方不是山賊，只是農戶，而且還是咱們的老鄉，一幫人沒啥家產直接接著遷都提前出來打家劫舍，裝裝樣子，不到逼急的時候是不會殺人的，畢竟這不是天生就能練出來的。第三我們這樣會讓他覺得我們就只有這些錢，少給一點就可以打發他們。第四讓他們放松警惕”。

　　“那你怎麽知道這些山賊是農戶，還是北京過來的農戶”。崔溪聽了崔文和地話有些不太相信，暗自覺得是這位少主在找面子。

　　“好，那你給我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