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來到雲霞坊的北門,此時的北門十分熱鬧,絡繹不絕的修士進進出出,來來往往。
人多嘴雜,是最容易探聽消息的。
李恆目光一轉,正好看到北門紫金石牌樓旁的一株桃樹下圍坐著一群修士,他朝這群修士中間看了一眼,發現他們正圍著正中間一個石桌看得正起勁。
他邁開腳步走上前去,周圍的修士看到李恆來了,雖然不認識他,但也都含笑點頭,然後讓開了一個位置。
李恆來到石桌上前,隨意就地和眾人一齊盤坐下來。
這時他才看清,原來石桌的左右各坐著一個煉氣期修士,這兩名修士都一臉凝重地看著對方。
而在兩人最中間的石桌上,正放著一個臉盆大小的玉瓷缸,玉瓷缸雪白透明,從外面可以直接看到缸內的景象。
原來是這兩個修士正在進行促織比鬥,而李恆的正對面盤坐著一名煉神期的修士,只聽他開口對兩人道:“請兩位展示自己的促織吧。”
兩人在眾人的目光下,各自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紅鱗鑲金泥罐,這是普通修士最常用的用來養促織的泥罐。
兩人將泥罐擺在石桌邊緣,然後在那名煉神期修士的監督下打開了泥罐的鏤空金蓋。
蓋子一打開之後,兩人催動神念,只見一陣清鳴,隨後兩隻泥罐中分別跳出一隻促織。
促織跳到泥罐的口沿上便站著不動了,任由眾人觀察。
李恆凝目看去,只見左邊那人的促織生得一對青、黃雙翅,色彩極為鮮明亮眼,而且精神備足,身體雖不雄壯,但卻十分巧質。
“是鴛鴦翅!”周圍的修士立刻喊了出來。
原來這左邊修士的促織因為雙翅顏色不同,一青一黃,故而在《煉神總綱》內得名‘鴛鴦翅’。
只聽那煉神期修士道:“嗯,的確是鴛鴦翅。《煉神總綱》判詞有言:青黃二翅色鮮明,此蛩入手不當輕。初秋鬥到深秋後,管取交鋒只見贏。”
從判詞中就能看出這種鴛鴦翅的不凡。
接著,眾修士又朝右邊那隻促織看去,這一看更不得了。
李恆在看到右邊修士那隻促織的第一眼,眉頭就是一凝。
“是梅花翅!”那煉神期修士凝聲說道。
而旁邊有人更是直接念出了《煉神總綱》內的判詞:“生來形象似蜘蛛,背上梅花兩片鋪。此是奇蟲如得見,滿場爭歎世間無。”
看到對手的促織,左邊的修士臉色微微一變。
但李恆看著那隻‘梅花翅’,眼中卻露出了一絲沉凝。
李恆也是看過《煉神總綱》的,對梅花翅的了解也有一些,單從《煉神總綱》裡的判詞來說,梅花翅的確是要強於鴛鴦翅的。
就在這時,那名煉神期修士開口了:“現在,請諸位押注吧。規矩還是一樣,押贏的一方共分押輸一方的丹砂,押得多贏得多。”
“我押梅花翅!三十斤丹砂。”
“我也押梅花翅!五十斤丹砂。”
“我押梅花翅!一百斤丹砂。”
“我押鴛鴦翅!二十斤丹砂。”
“我押鴛鴦翅!二十五斤丹砂。”
“...”
眾人紛紛下注,很快石桌兩邊的地上就堆起了將近千斤丹砂。
李恆目光看著梅花翅,又看著鴛鴦翅,似乎難以下決定。
待眾人都押完後,那煉神期修士才看著李恆道:“這位道友,你不押注嗎?”
周圍眾人見他猶豫,
大部分都開口勸道:“道友,聽我的,這把押梅花翅,保管你贏。” “是啊,道友,押梅花翅就行!”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而那些押了鴛鴦翅的修士,也只是用目光看著李恆,並沒有開口勸他,畢竟這一場比鬥的結局,根本毫無懸念。
但李恆卻哈哈一笑,從袖中須彌空間內取出五百斤丹砂,然後對眾人道:“諸位道友大多都押了梅花翅,就算贏了也分不到多少丹砂。又有什麽意思呢?不如這樣,我就委屈委屈自己,押這個鴛鴦翅,也好讓諸位道友多贏一點。”
說罷,李恆將五百斤丹砂往右側一放,說道:“我押鴛鴦翅,五百斤丹砂!”
此言一出,眾修士目光頓時一滯,隨後紛紛朝著李恆笑道:“道友真是好氣魄。”
“既然道友這麽大方,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只是到時道友若是輸了,可不要怪罪我等。”
李恆擺手笑道:“不會不會,諸位道友盡可放心。”
那名煉神期修士看了李恆一眼,隨後對眾人說道:“你們這些家夥,可不要高興地太早,比賽還沒開始呢,就敢這麽斷言?”
“嘿,松前輩,您是雲霞坊的促織行家,難道看不出來鴛鴦翅和梅花翅的差距嗎?”一名煉氣三重的修士笑著說道。
松前輩搖頭笑道;“萬事不可往下決斷,嗯,好了,既然大家已經押注了,那就開始吧...”
“慢!”就在這時,身後突然想起一個稚嫩的聲音。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名清靈玉質的女童右手提著鳥籠,左手背在背後漫步走了過來。
“蓉哥兒!”松前輩看到女童,臉上頓時露出了濃濃的笑意,“怎麽,蓉哥兒也要押注?”
隨著許幼蓉的靠近,周圍的散修們立刻為她讓開一條道路,一個位置。
在這雲霞坊內,你可以不認識雲霞坊的執掌者,但你不能不認識‘蓉哥兒’,這可是雲霞坊的名人。
許幼蓉將鳥籠抱在懷裡,靠著李恆席地盤坐了下來。
她正要說話,卻突然發現自己左側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於是轉頭一看。
“誒?”許幼蓉看到李恆刀削一般堅毅俊朗的側臉,不由得打趣道:“這不是花燈師傅嘛?”
“花燈師傅?”松前輩看著李恆,又看著許幼蓉,“什麽是花燈師傅?”
“嘻嘻。”許幼蓉悄聲一笑,說道:“我有一盞琉璃花燈,就是他送與我的,做的極好極精致,除了做花燈的師傅,誰還有這樣的技藝呢?”
李恆聞言淡淡一笑,目光並未去看許幼蓉,而是輕聲說道:“當年我的確學過一些做花燈的技藝,也深得那些小孩子們的喜愛。蓉哥兒喜歡就好,等閑時再為蓉哥兒做幾盞,也好讓蓉哥兒開心開心。”
蓉哥兒輕輕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貝齒,只見她朝李恆道:“你譏諷我是小孩子不懂事,不過我卻不與你計較,松伯伯,這位花燈師傅押的是哪隻促織?”
松前輩聞言,指著左邊的鴛鴦翅道:“押的是鴛鴦翅,他怕這些押梅花翅的道友贏得少,所以押了五百斤丹砂在鴛鴦翅身上。”
蓉哥兒點了點頭,然後對李恆道:“你倒是好心,不過我卻怕你輸光了付不起住店的花銷。這樣吧,我就押你對家,說不定你也能多贏一些。”
說罷,蓉哥兒從腰間的繡花青囊儲物袋裡取出一千斤丹砂,道:“押梅花翅,一千斤。”
這一千斤出手,那些押梅花翅的修士臉色頓時一苦,押得多贏得多,蓉哥兒押這麽多,是他們每個人的十倍以上,那他們就算了贏了,又能分多少?
不過可沒人敢跟蓉哥兒作對,只能暗道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