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爬上無名山，找了一塊草坡坐在上面。

　　她拿出那包糖炒花生，拿在手裡，然後一粒一粒放進嘴裡嚼了起來。

　　小狐狸的眼睛眯在一起，就像彎彎的月亮一樣，口中糖的甜味和花生的香脆味道混在一起，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

　　清風吹過草坡，帶著陣陣青草的清甜氣息，還有山間鮮花的馨香。

　　小狐狸目光注視著山下的小鎮，寧靜而悠遠。

　　油紙包裡的糖炒花生只剩半包了，小狐狸有些不舍地停了下來。

　　“剩下的帶回去給爺爺他們吃吧。”小狐狸心中想著，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唇，回味著糖的味道。

　　糖，在人類世界都屬於昂貴的奢侈物品，更別說不事生產的妖怪們了。

　　有些妖怪從化形到老死，都沒嘗過糖的滋味，倒是山裡的靈藥，有些吃起來有甜味，但更多的是藥草的苦味。

　　“人和妖怪到底哪裡不一樣呢?”小狐狸雙手枕在膝蓋上撐著小腦袋，語氣中是滿滿的疑惑。

　　小狐狸仔細思考著這個問題，嗯，自己記事起就會說人類的話了，也會走路。

　　有些小狐狸就不行，他們不會說話，傻傻的，呆呆的，也不會走路。

　　哦，對了，自己有尾巴，那些人類沒有。

　　“可是就算這樣，那又有哪來不同呢?我們都要吃東西啊，都能說話，妖怪和人一樣，也有感情。”小狐狸嘟囔著。

　　“他們說出生不同，種類不同?”小狐狸的柳葉眉緊緊蔟起，“那人是怎麽出生的呢?我又是怎麽出生的呢?”

　　小狐狸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不如回去問問爺爺吧。”

　　小狐狸決定好了回去問爺爺，於是立刻起身準備回洞裡去。

　　可是她剛一轉身，就看到身後不遠處的一顆大松樹下面，盤坐著一個劍眉星目，龍姿鳳表的年輕男子。

　　小狐狸微微一呆，這個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她下意識地邁開腳步，朝男子走了過去。

　　越靠近男子，她腦海中原本模糊的影像就越來越清晰，那個無數次在她夢裡出現的人，給她那本書的人。

　　“是你，你是那個人。”小狐狸來到李恆面前，張口就朝李恆說道。

　　李恆微微一笑，看著小狐狸道:“上次看到你時，你連話都不會說，而且靈智未開懵懵懂懂。”

　　小狐狸驚醒過來，目光驚疑地看著李恆道:“我在做夢嗎?我又睡著了嗎?”

　　“你沒有做夢。”李恆說道。

　　小狐狸蹲了下來，好奇地伸出手在李恆臉上捏了一把，驚訝地道:“好真實啊，以前做夢都是模模糊糊的，今天怎麽這麽清晰呢?”

　　捏完之後，小狐狸馬上問道:“你什麽時候來接我啊，你不是要收我為弟子嘛?”

　　李恆抬手將小狐狸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了下來，然後看著小狐狸道:“我就是來接你的。”

　　小狐狸狐疑地看著李恆，突然把手伸到背後去，把自己那雪白色的尾巴揪到了面前。

　　她一口咬在了尾巴上，頓時臉色一變，眼淚都差點下來了，“好疼好疼。”

　　“真的不是做夢。”小狐狸松開自己的尾巴，然後看著李恆，臉上突然出現了濃濃的敬重之色。

　　李恆看著她道:“我給你的書看得怎麽樣了?”

　　小狐狸道:“看了好幾遍了，有些字還不認識。”

　　“你現在認識多少字?”李恆問道。

　　小狐狸想了想，答道:“一百六十個，哦...不，今天又認識了一個字，一百六十一個。”

　　李恆道:“把書中文字背一段出來。”

　　小狐狸有些緊張地把手指放進嘴邊咬著，然後看著李恆道:“背哪一段啊。”

　　“你自己選。”李恆臉色嚴肅地道。

　　“哦。”小狐狸應了一聲，然後雙目微閉，仔細回憶片刻，當她再睜開眼睛時，已經開始背誦了起來。

　　“...向周而全，向否而缺，歸泰入遠，大易煌煌，玄台承複，陰陽合焉，乾宇蔭蓋，萬物生焉。是故一元初始，萬元日新，天賜霜露，眾生均平...”

　　背完這一段，小狐狸停了下來，然後目光直直地看著李恆。

　　“背完了?”李恆問道。

　　小狐狸點點頭，“啊，是啊，我背完了。”

　　李恆道:“只能背這一段嗎?”

　　小狐狸道:“只有這一段的字我能認全。”

　　李恆笑道:“我在你這麽小的時候，整本書都已經倒背如流了。”

　　小狐狸聞言，隨即有些忐忑地道:“我...我以後會好好學的。”

　　李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說道:“當然，比起大部分剛剛化形並開啟靈智的妖怪來說，你已經很厲害了。”

　　小狐狸臉上絲毫不見有任何開心的模樣，只是低著頭說道:“可是我還比不過你呀。”

　　李恆詫異地笑道:“怎麽，你還想比過我嗎?”

　　小狐狸點點頭，道:“是啊，如果我比你還厲害了，那你就會誇我了。”

　　李恆哈哈大笑，看著小狐狸一個勁地道:“好！好！好好好！”

　　說完，李恆看著小狐狸道:“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小狐狸看著李恆道:“拜你為師?是不是就像那學堂裡的先生一樣，當你的弟子?然後你就會教我認字看書了嗎?”

　　李恆道:“不止如此，我還會教你法術本領。”

　　小狐狸大喜，立馬說道:“我願意我願意。”

　　李恆道:“那就行拜師大禮吧。”

　　“嗯！”小狐狸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什麽是拜師大禮?”

　　李恆道:“就是三拜九叩，呼師喚父。”

　　“哦哦！我知道了。”說完，小狐狸就像那些學堂裡拜先生的學生一樣， 朝著李恆跪拜下去，叩了三首，然後起身，再次對著李恆跪拜下去，叩三首，繼續起身，再次跪拜，叩三首。

　　這便是三拜九叩了，拜完之後，小狐狸朝著李恆叫道:“先生！”

　　“叫師父。”李恆說道。

　　小狐狸愣了愣，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麽不同，但還是聽了李恆的話，叫道:“師父。”

　　李恆面露微笑，眼中竟然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溫和的光芒，只見他拍著小狐狸的腦袋問道:“好徒兒，你可有姓名?”

　　小狐狸搖頭道:“沒有，爺爺叫我六崽子。”

　　“哈哈哈。”李恆搖頭大笑，道:“我李恆的弟子可不能叫這個，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好啊好啊！”小狐狸連連點頭，並期待地看著李恆。

　　李恆看著她道:“你就隨我姓吧，你是狐妖，但靈台清澈，神魂純寧，毛發雪亮似羊脂白玉，嗯...”

　　“就叫‘李玉狐’吧。”李恆說道。

　　小狐狸聽完，頓時眼睛一亮，福至心靈地歡呼道:“好呀，謝謝師父，我喜歡這個名字。”

　　從此，李恆的大弟子，現在的一隻小狐狸，有了她自己的名字:李玉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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