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怨中場,中場怨後衛,後衛怨自己,守門員卻怨草皮。
歐楚良開口後,那些埋怨旁人的隊友一個個都閉上了嘴,把頭低了下來。
當一個守門員在怪草皮不整時,他就已經把所有責任抗在了自己肩上。
“隊長,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別管意思不意思的,好好踢就是了。這才哪到哪?”
歐楚良的笑容與大度感染了全隊,“是啊,比賽才剛開始,有什麽好怕的?”
“丟一球,再補回來就是了!”
隊員們嚷嚷著跑出禁區,重新站位。
看到隊友們重拾信心,歐楚良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剛剛馬塞洛的單刀,絕對不是一次偶然!
對方無論是搶斷,運球,突破,分球,還是過門將,所有動作都恰到好處,水到渠成。而其中最關鍵的部分並不是他從張曉瑞腳下斷球,而是...
就在歐楚良思考之際,格雷米奧的進攻再次到來。
同樣是馬塞洛帶球,皮球就像是黏在他腳下一樣,怎麽甩也甩不掉。
“帶...帶...突...該傳了!”
歐楚良在心裡讀著他的步伐,果不其然,“傳”字在歐楚良腦海中亮起後,馬塞洛右腳一推,把球交給了隊友。
“跑位,穿插,傳球,接應...”
接下來的一系列步驟在歐楚良腦海裡迅速生成,他一瞬間便判斷出格雷米奧接下來的“行程”。
這並不是什麽特異功能,只是把比賽經驗的積累和對球場形勢的解讀結合在一起罷了。
歐楚良作為門將,視野最好。但遺憾的是,他只是一個門將,並不能像星際大戰中的母蟲一樣,如影隨形地控制隊友。
他能看出來格雷米奧的進攻路線,卻只能在關鍵點上喊出自己的判斷。
當他喊出聲時,也往往是最關鍵的時刻。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喊,甚至沒有指揮隊友該怎麽做。
因為他知道,即使喊出來,也是徒勞。
田忌賽馬,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百試百靈。
盧錫安接近兩米高的個子在禁區邊緣一站,連跳都不用跳,就可以完成“中轉站”的任務。
歐楚良最厭惡的局面產生了。
對方高個子前鋒不用來禁區內掙頂,而是用來當做橋頭堡。
這樣一來,唯一可以與盧錫安爭奪製空權的歐楚良,便沒有了用武之地。
面對對方的頭球擺渡,健力寶暫時失去了所有應對手段。
因為不管怎麽跳,場上的健力寶球員都沒有辦法限制盧錫安的頭球。
在刻意練過之下,盧錫安的頭球擺渡十分精準。
張燃一個不注意,便被馬塞洛再次從人群中殺出,奔向皮球。
難道又要上演前鋒單挑門將的戲碼嗎?
看著馬塞洛幾乎是在同樣的位置得球,張燃面如死灰,心急如焚。
他落後一步拚命追趕著馬塞洛,但對方已然衝進禁區,此時自己無論是上手還是下腳,都已經晚了。
“左突?右突?左射?右射?”
歐楚良迅速在內心裡思考判斷著,但他不但不熟悉馬塞洛,馬塞洛的控球技術又極其嫻熟。短時間內,歐楚良否定了至少五種結果,但就是得不出答案。
“內切。”
就在這時,歐楚良耳旁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轉移重心、擺腿、輕扣...”
在聲音的引導下,
馬塞洛接下來的動作像是幻燈片一樣在歐楚良腦海中上映。只是一瞬間,歐楚良便判斷出這極有可能真的是馬塞洛接下來的動作。 球場上的時間轉瞬即逝,歐楚良再不猶豫,兩條腿想離弦的箭一樣,突然棄門而出。
此時,馬塞洛果然如同歐楚良預料中的那樣,虛晃一槍,用假動作騙過張燃。
但是等張燃徹底衝出馬塞洛的視線時,歐楚良已然衝到了球前。
倒地,伸手,滑行,歐楚良一氣呵成。
馬塞洛另一隻腳還未來得及碰球,皮球便被歐楚良沒收。
看到射門無望,馬塞洛果斷收回了腿,以免兩敗俱傷。
“哦噢!!!”
球場上的遺憾蓋過了呼聲。
看樣子,球迷們都希望看到另一粒精彩的進球。
趁歐楚良抱球之際,格雷米奧球員如潮水般退去。歐楚良把球交給左路隊友後,左右回頭望了望。
球門後除了幾個充當球童的隊友以外,就只是零散的幾個球迷。這種球場這種比賽,球迷們更多是佔據球場兩邊的位置看球,很少有站在球門後看球的。
“是我出現了幻聽麽?”歐楚良皺了皺眉頭,“還是上帝的聲音?”
巴西一年半,每次比賽前都會有巴西球隊手持聖經,大聲誦讀,祈禱上帝來保佑他們,可見他們在比賽開始也發怵。
歐楚良本來不信教,但剛剛的聲音的確回蕩在耳邊,好似真實的一般。
不,這不可能!
歐楚良笑了笑,即使真的有上帝,也應該幫助向他祈禱的格雷米奧一邊,怎麽會幫我?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再想!
歐楚良猛地甩了甩頭,大力嚼著嘴裡早已沒有味道的口香糖,讓自己的精神集中起來。
格雷米奧和健力寶互有攻防,但遺憾的是,健力寶的進攻多數以失敗告終,而格雷米奧的進攻卻更多對歐楚良背後的球門形成威脅。
“朝左邊下底...”
“射向右側...”
“假射...”
“傳球...”
格雷米奧的進攻如潮水般襲來,而這些提示音也不斷在歐楚良耳畔響起。有些時候歐楚良甚至來不及對信息做出判斷,身體便下意識地做出了相應的動作。
而這之後事實證明,這個聲音的確沒有騙人。
是誰?
到底是誰?
在又一次地將馬塞洛的遠角推射攔出界外時,歐楚良迅速從地上爬起,朝球門後張望。
“歐隊,撲的漂亮!”球門後留著陰陽頭的鮑文潔稱讚道。
每場比賽,每支球隊都會在兩個門後至少安放一個撿球隊員。比如健力寶開門球的時,就是鮑文潔去撿球,健力寶踢角球時,就是格雷米奧球門後的健力寶球員去撿球。
“歐隊,你在看什麽?”
“鮑魚,你剛剛說話了嗎?”
鮑魚,是隊友給鮑文潔起的外號,象征著球員們對美好的期盼。
“說話?我一直在說話呀!”鮑文潔滿腦袋都是問號,“歐隊,你這球撲的太極限了。我一直盯著呢,就差那麽一點啊,球就進了!”
歐楚良搖搖頭,沒有理會鮑文潔的誇讚,轉身指揮起隊友補防。
格雷米奧的球員撿好球後,直接遠遠地拋給了角球區等待的隊友。
在裁判的哨響下,格雷米奧開出了上半場第一個角球。
看著空中朝球門內旋轉的皮球,歐楚良在腦海中飛速地計算著皮球的運行軌跡。這種球沒有必要判斷落點,因為球往往在空中時,便會被球員掙到。
“前點!”
歐楚良雙眼一亮,他對高空球的球路判斷極其敏銳。對方起腳後,歐楚良便迅速判斷出結果。
隨著結果在腦海中產生,歐楚良再不猶豫,直接朝前邁出一腳,奔向皮球。
就在這時,耳畔再次響起了一個聲音。
“前點。”
這一次,聲音在歐楚良做出反正動作之後。
“沒錯了,這不是幻聽!”歐楚良心頭一喜。
“不過,老子現在沒空搭理你!”
爭奪高空球的歐楚良隻助跑兩步便騰空而起,像一隻起飛的雄鷹一樣,高高舉起雙臂。
此時,格雷米奧的大高個盧錫安也擺脫隋冬亮的束縛,從禁區外朝皮球衝來。
兩人先後腳跑到球前,幾乎同時起跳。
隋冬亮隻感覺自己身體兩側各有一幢拔地而起的高山,而且還在一直不斷地攀升。
很快,隋冬亮的視線中便看到一雙騰空而起的大鵬,展翅翱翔,它們屬於盧錫安。
而下一秒,一對火紅的鳳凰後來居上,它們在迅速超過盧錫安的大鵬後還在繼續高升。到最後,隋冬亮不得不抬起脖子,只有這樣才能將這對浴血鳳凰擺在視線中央。
這一刻,盧錫安兩隻瞳孔中,竟然浮現出歐楚良咬緊嘴唇的堅毅面龐。這位來自裡約熱內盧的本地黑人在最後一刻閉上了雙眼,主動放棄,表示臣服。
歐楚良伸出鉗子一樣的雙手,準確地抓住盧錫安頭頂上空的皮球,就像摘掉了正在加冕的國王的皇冠一樣。
很可惜,在歐楚良面前,盧錫安的高空球永遠是無冕之王。
踏!
盧錫安雙腳落地,身形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騰!
半秒鍾後,歐楚良也落在地上,雙腳旁踩起一陣煙霧。
“商議,給我跑!”
歐楚良一聲大喊後,直接把手中的球朝空中一拋。再輔以一個掃堂腿,皮球便像一枚出膛的炮彈一樣,直奔前場。
發動快攻後,歐楚良卻沒有看向前場的隊友,而是用最快地速度回過頭,朝剛剛的聲源望去。
在那裡,一個黑不溜秋、穿著格雷米奧訓練服的小男生正把手放在額頭上,翹著腳,直勾勾地望著被歐楚良踢遠的皮球。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