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原自離開大柳村後便全力趕路,又經五日,方才趕到河履山吳氏家族所在。
吳氏族中築基修士僅有三人,除去吳大海與吳清芸,還有一位長老亦在近幾年方才築基。
河履山外巡視的吳氏族人是三名練氣七層修士,他們遠遠看到一玄袍修士禦劍而來,其人風采不凡,只是再一看他腳下那劍光,玄光之中隱透凶厲之氣,讓三人不由心中驚凜。
但他們三人作為山門巡守,亦有待客接引之責,隻得硬著頭皮迎上去,小心問過幾句,得知豐原是來訪友,不由松了一口氣,一邊引著豐原往迎客殿去,一邊分出一人去通稟吳大海。
吳大海此時正於洞府之中修行,一得通報便親自迎了出來,他已許多年不曾見過豐原真容,此刻一見眼前之人清卓出塵,風姿逸朗,心中一邊感歎,一邊領著豐原到一座華美洞府中。
這座洞府位於河履山頂,是吳大海這位族長所有,亦是河履山靈眼所在。豐原不由將此地與棲雲宮比較一番,卻發現這座洞府勉強可算是一座“氣府”,在六等洞府中排第四等,比起棲雲宮可是差得甚遠。
吳大海身為族長尚且如此,可以想見其他吳氏族人的洞府怕只是“玄廬”、“精舍”之流了。
高等的洞府,並不只是靈氣更加充裕,所佔據的地界也更廣闊,就如棲雲宮便佔據了大小數座山頭,府中還有一口靈眼之泉,藥園中有諸多靈藥,以及栽種的幾株靈木等。只可惜寒松道人坐化後,這些寶物損毀得厲害。
寒松道人在時,用來鋪地的五行精砂也是自棲雲宮靈脈之中采來的。而吳氏這河履山,是決計采不出那許多精砂的。
兩人分賓主落座,待婢女斟上一杯澄黃碧亮的茶水。豐原端起一品,隻覺有一股溫潤靈氣緩緩散開,功法稍一運轉便煉化為自身法力,修為瓶頸竟也有些松動。
他心下驚奇,道:“這莫非是血河宗的‘襄螺靈葉’?”
吳大海呵呵一笑,“賢弟好眼力!這正是襄螺靈葉。”
豐原聽他承認,歎了一聲,道:“吳兄竟有如此好茶,小弟眼熱得很啊!”
血河宗內有一株生長了萬年之久的“碧血木”,每隔十年便能結百多片襄螺靈葉,只是每當此葉長成,便被血河宗內各弟子長老分去,也不知吳大海是從何得來的。
只是又一想到吳氏與蘇長老關系密切,豐原心中便釋然了。
吳大海搖頭道:“如此好茶,若非賢弟上門,愚兄那裡舍得,說來今日還是沾了賢弟的光啊!”
他抬眼一瞥,那侍女會意,轉去堂後,不一會用圓盤托著五隻玉瓶進來,小心擺在在案上,便自行退了出去。
豐原見吳大海如此鄭重,心中猜測這應是五行精氣了。
果然就見吳大海說道:“賢弟要尋五行精氣,愚兄雖一直留心,卻也隻尋到了這一些,不知可夠用?”
豐原心中欣喜不已,拿過一隻玉瓶,將瓶塞拔開,便有一股泊泊水氣湧出,這是壬癸水精之氣。此氣一到外間,便飛快消散,耳邊似有嘩嘩水聲,洞府中似乎也濕潤起來,豐原法力一壓,便收回瓶中。
豐原一隻只看下來,只是略一辨認便確定這些正是五行精氣,只可惜庚辛金氣略少了一些,只夠一次煉製元符所用。
如此一來他在煉製這靈器時,便不能有半點差錯,否則不知何時才能再尋到足夠用的庚辛金氣了。
豐原頷首道:“多謝吳兄相助,
這些精氣已是夠用了,我也不能叫吳兄白忙,便以五萬靈石收購這些精氣,如何?” 吳大海卻笑道:“賢弟且聽我言,為了這五行精氣我雖花了不少心思,卻並不值這許多靈石,若用靈石購買,卻頗為不值。我欲請賢弟為吳氏客卿,這些精氣便算作聘請之禮,不知可否?”
五行精氣雖少見,卻也少有人需用此物,故而價格並不高,即便出現在坊市中,也難以賣出高價。
豐原略微一想,吳大海既然開口,那不妨讓吳氏提供材料,自己便可以許多省下精力琢磨煉器術,也不必再擔心會因到處尋覓材料而耽誤修煉。
如此一來,他自然答應下來,“在下略通煉器之術,吳兄若是能提供材料,倒也可煉製出一些靈器來,只是豐某不便透露洞府所在,隻好由吳兄派人去觀月山坊市交易了。”
吳大海聽得豐原自言可煉靈器,雖有些不信,還是面露喜色,連連應道:“那是自然,聚寶樓中有我吳氏族人,便以一年為期,賢弟將煉成的寶物交付後,其便將煉器材料及供奉靈石奉與賢弟。”
“如此便多謝吳兄了!”豐原拱手一禮,吳大海亦是回禮。
豐原在河履山待了半月,遊遍了山中景致,盡管吳大海再三挽留,他還是決定離去。見豐原去意堅決,吳大海便親去家族庫房中取了一批煉器材料交予豐原。
吳大海一直將豐原送出河履山,目視豐原遁光遠去,方才轉身,吩咐道:“傳令各長老,來我洞府議事。”身邊仆從急忙領命而去。
……
豐原駕劍光飛掠,卻不是向北,而是向東,飛遁三日後,見下方有一城鎮,他在城外落下遁光,隨後悠悠行去城中。
此地名叫紗縣,是大周國蘭州境內一小縣,豐原入道之前,便生長於此。而他今日來,便是有感於塵世中有因果將斷,猜到是有親眷將逝,便來此一行。
豐氏有許多族人考取功名,可謂是高門大戶,如今蘭州太守便是豐氏族人,故而豐府也是紗縣城中最為氣派的宅院。
只是如今偌大的豐府卻不複往日喧囂,所有家丁廝仆行走間都低著頭,一些仆婦正抱著厚厚的白麻來往忙活。
豐原行至門外,一揮袖,門後木栓自行飛起,緩緩打開,踏步進了府門。他眉頭一皺,進城時便感到附近有一股陰險惡氣,不想竟是在豐府。
此時一頭髮斑白的老者正在清掃院中枯葉,見豐原進門,先是一驚,大門分明已上了門栓,竟有人能不聲不響打開,再一看來人面目,不由大喜過望,先是驚歎於世間竟有如此人物,隨即想起此人身份,再又驚疑不定地喊道:“可是三少爺回來了?”
“福伯,是我!”豐原點頭應道。這福伯是豐府老人,其子當年還是豐原的伴讀書童。
福伯扔下笤帚,急忙跑上來拉住豐原手臂便往府中走,口中道:“三少爺回來了便好,五少爺不知得了什麽怪病,已是臥床不起,眼看命不久矣啊!”
他知曉這位三少爺大不簡單,早年外出尋仙,如今回來想是已經修成仙法,自然是能救五少爺性命的。
豐原也不抗拒,隨他穿過前院,轉過一扇拱門,走過一條回廊,這才到五少爺歇息的後院。
此時堂內坐了六人,主位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此時雖神色疲憊,滿面憂愁,身軀卻依舊挺直。三男兩女,其中最年長者是個留著長須,年近六旬的儒生,最年輕者是個僅有三十余歲的藍裙婦人,
眾人都是沉默不語,此時聽得珠簾響,一個身穿麻衣的中年道人從內室走了出來,眾人都滿臉希冀地看過來。
他卻一臉慚色,拱手道:“鄙人行走天下,自認見識廣博,卻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病症,請恕無能為力。診金也無顏再取,告辭!”言罷,他竟不等眾人回應,毫不停留地轉身離開。
然而他行到院外,一見到被老年管家拉著的那人, 就是心中一緊,再看他身上法力澎湃,激蕩洶湧,完全看不出其修為境界,不由暗叫不好。
果然就見那人停住腳步,笑著拱手道:“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為何要對凡人下手?”
麻衣道人知曉自身法力不及對方,隻得乾笑一聲,回禮道:“道友此言何意?在下花城,只是一無名散修而已。是應此地主人相請,來給府中少爺診病的。”
豐原眼中微放白光,將花城上下掃視一遍,面色驟然一冷,“道友這一身汙穢血氣,靈氣單薄,雜亂不堪,顯然都是用凡人血祭得來的,以為豐某看不破嗎?”
花城被那白光一掃,頓覺渾身一涼,再聽豐原話語,已是駭然變色。以凡人血祭修煉乃是各世家、宗門的大忌,有此種舉動的修士都會被打為邪修,為八方同道共棄。
他被撞破此事,心中慌亂之下眼珠一轉,揚手發出一道青光打向一旁等候的福伯,隨後他身形一縱,便躍上房頂,接連跳了三兩步,便落到了府外巷道中。
豐原既然發現花城是邪修,心中早有防備,見那一道青光飛出,他亦是一揮手,一道劍光飛來,空中響起“哢嚓”一聲,那一道青光竟斷成兩截,齊齊掉落下來,原是一口青色小劍。
豐原只看了一眼,此劍品質低劣,煉製手法粗糙,隻勉強算是一件下品法器。他對驚魂未定的福伯說了一句,讓其在此等候,便使了風行術,身形一飄上了高牆,環望四周,很快找到了花城蹤跡,他法力一催便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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