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璋鍾氏傳承已近千載,然而成為南羅洲三十六名門之一,以“橫璋鍾氏”自稱也不過是近百年的事。
百年之前,鍾氏不過是一“盛宗”,那時橫璋郡內除鍾氏外,還有張、王兩家盛宗,以及數個寒譜小族。
如今,橫璋郡內世家僅余鍾氏一門,其余諸族不是被鍾氏吞並、覆滅,就是舉族遷移另尋地界安身了。
千望山是鍾氏族人世代居住的祖地,此山位於璋水之畔,有四峰五澗,呈月牙形分布,璋水一條支流注入此間,便在此圍出一片百裡寬闊的湖泊來。
此山主峰望玉峰高八百丈,自山下有六條直通峰頂“望玉真宮”的白玉階,每條玉階以三萬六千五百塊璋水特產的蒼玉修成。這蒼玉唯有每日月出之時才可潛入水下打撈,驅使百萬民夫歷經三年方才采集足夠。
鍾氏雖底蘊尚淺,亦有修士近千,凡人百萬,為了能牢牢掌控橫璋郡這廣大地盤,將大半族人都派遣了出去,各領職司在身。
這一日,一道白色遁光似虹經天,在千望山前玉湖中一座湖心島上落下,光華一收,一道人影從中落下,隨後他腳步沉穩地向島上土山上那座涼亭走去。
見亭中正有兩名發須皆白的老者執子對弈,他識得這是族中兩位輩分極高的長老。雖然此次返回族中是有要事需族長定奪,卻又不敢上前打擾兩位長老,便在亭外束手靜立。
等了半晌,卻仍不見亭中有聲傳下。他這一路急趕而回,不敢有半點停歇,就是怕誤了事,此時到了千望山下,反倒要在此地枯等,心下不由得恨恨想道:“這些個老朽仗著輩高位尊,極盡逞威之能事,卻不去為家族出力,真不知族長為何還要將其等留著。”
正當他有些心煩意亂之時,聽得上頭有一把蒼老聲音傳來,道:“鍾令雲!沒有族中調令,接替之期未到,你為何擅離上陽城?莫非以為我不能罰你嗎?”
鍾令雲把手向上一拱,神色恭敬,答道:“回稟長老,令雲此行皆是因有一要事須向族長稟報,故而提前回返。令雲回來時已將上陽城職司交托給令川族弟全權處斷,令雲擅做主張,請長老責罰。”
上陽城是鍾氏的一座坊市所在,鍾令雲築基之後,在族長大力支持下領了這坊市的駐守職司,他能在短短二十年中修煉到二重境界,正是得益於在坊市中的收益。
他此次無令回族,雖說是事出有因,卻也難免被這些在族中養老等死的老朽們刁難,而鍾令川正是亭中一位長老的親孫,自己把這利益讓了出去,也好堵住這老東西的嘴,至於他們之間怎麽瓜分坊市裡的利益,自己可懶得去操心。
果然,就聽亭中另一人發出一聲滿意笑聲,道:“鍾令雲因事回族,手中職司即日交接給鍾令川,直到族中再發調令。老夫在此,可為見證!”
他停了一下,又說道:“好了!既然你有事稟報族長,那便快些去吧!族長此時應在邀月樓中會客,你去後可在樓外稍候。”
鍾令雲又是拱手一揖,便下了這山坡,他回頭冷冷看了一眼,便一甩衣袖,化一道白光徑直去了千望山上。
鍾令雲行在天中,迎面來了一座由八隻雲雀承托的銅輦,輦上坐著一個身形枯瘦,一身素衣的道人,鍾令雲見其身周有瑞彩雲霞環繞,知道這是一位結成金丹的修士,急忙避讓到一邊,恭敬等著這銅輦過去,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才又駕起遁光向山上去。
千望山頂是鍾氏家族的祠堂所在,
望月真宮也在此處,平日裡唯有族長能在此真宮中修煉、居住,而族中兩位元嬰修士的洞府則極少有人知曉在何處。 鍾氏用於接待貴客的邀月樓就在距離山頂不遠的一塊臨崖石台上,鍾令雲飛遁到此時,早有一個身穿縉雲道袍,身姿英挺的道人立在崖邊等候。
鍾令雲按下遁光,來到這道人身後恭敬一禮,道:“族長,張氏那些殘余族人找到了,張巧煙近日在上陽坊市中露了臉,果然如族長所料,他們找上了王家的人。小侄按族長吩咐,立刻便卸了上陽城職司回族中來了。”
鍾景常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令雲,你以為無錦、無蘊兩位長老如何?”
鍾令雲心中一凜,卻不知要如何答才好。無錦、無蘊正是方才亭中那兩位長老,族長為何如此問?難道……
“你大膽說來即可。”
鍾令雲一咬牙,道:“雞肋!”
……
豐原緩緩收功,看了案上那隻空空如也的玉瓶,無奈的歎了口氣。
轉眼間又是三月過去,張巧雨把煉氣丸分了他一半,今日已是用盡。嘗到了借丹藥修煉時法力飛快精進的甜頭,豐原現在運轉功法時隻覺得法力滯澀,不論如何使力也是如龜爬一般,叫人幾欲癲狂。
若是以往倒也罷了,他還有那耐性以水磨工夫慢慢積累,然而豐原前幾日與張巧雨談起功法修煉,在說到築基之後的功法時,才得知一些以往不曾關注的事。
修士要想在築基之後再求上進之路,凝成的罡氣定要在三十六道以上,而豐原再要問時張巧雨卻推說不知。
以往豐原不曾知曉凝罡之難,倒也不覺時日緊迫,然而張巧雨身具火屬性天靈根,修煉至今二十載,有家族為依仗,諸多外物從來不曾短缺,凡有疑難也可向長輩求教,至今也不過凝出六道罡氣。
豐原驟然發覺自己今年已有三十余歲,若是凡人已是近半生過去,練氣期修士的壽命雖然長些,至多也不過兩甲子。因為多年來自己的容貌幾乎沒有變化,他竟不曾發現時日過得如此之快。
豐原自認資質不差,即使無人指點,二十年來也修煉到了練氣九層。如今距離升仙大會也不過半年時日,到時蘇長老來將自己收入門下,諸多疑難自然迎刃而解。
到時入了宗門,自己的煉器術定能再進一步,想來以此一技之長賺取靈石當是不難,不但築基之日近在眼前,就連結成金丹也不是不能奢望的。
……
既然修煉緩慢,不如再設法再教她給我煉些丹藥來。這樣想著,豐原挪開石門出來。
今日張巧雨竟沒在外間祭煉靈器,反倒獨坐堂中。豐原疑是自己出來的時辰不對,便看了一眼時晷,正是午時,莫非那靈器已經煉成了。
那石中玉是天生地養的靈物,張巧雨修煉的功法恰與此物契合,因此祭煉時幾乎不曾出現甚麽礙難。那祭煉法訣也是豐原從未聽聞的,自然看不出其中玄妙。
然而卻見張巧雨臉色愁苦,與往日截然不同,豐原不由得開口問道:“道友可是遇到難解之事?為何滿面愁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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