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極具小橋流水特色的余揚城比起白天來要更多了些朦朧的美感。
鄰裡街巷之中不知哪家有吹簫聲傳出,另一側的院堂之內有女聲扯著音調來吊起了嗓子。
路上行人稀少,但所見之景,配上周圍傳來風韻不同的各色聲音,讓人不由得在腦海中聯想出一副抒情的畫卷來。
怪不得有詩雲:“鹿州小見三千遍,月雨余揚見半分。”
說的就是想要初步了解鹿州的景色,至少要遊覽三千遍才行,可是在雨中月下的余揚城中,一夜便能領略到其中半分了。
雖然其中有誇張的成分在,但無疑不說明了余揚城景致的秀美多姿。
范仁想著如此美景,豈能辜負,便找了一家臨河而建的客棧,還特地選了一間推窗可見小河流水的客房。
這家客棧的燈光略暗,照映著陳年的古木樓梯,頗顯年歲之感。
其中,夥計不多,掌櫃的也是有些懶洋洋的狀態,給人一種柔暖懶愜的感覺。
蓋因此地風俗大概如此,范仁也是可以理解,只是在夥計的指引之下,就獨自入了客房。
進入房間,左手邊有一精致竹筐,應該是便於客人放置些需要換洗的衣物,再旁邊則是一把倚著木架的折傘,留於客人取用,也是貼心。
他坐到床榻之上,正想著接下來該去哪裡探聽些消息,靜默之中,卻突然聽到些水波的流動聲。
范仁起身走到房間的最裡側,推窗外看,河水上正有一葉扁舟緩緩而過,仔細一看,竟是一女子持漿劃水。
其身著白紗,頭戴鬥笠,雖然看不清面貌,但是身形還是比較嬌弱,合著這月下景色,是極為相襯的。
小舟行至前方岸邊石階,就停了下來,那女子輕吹了兩聲口哨,不多時便見一藏藍色衣衫的男子向岸邊走來,面帶匆匆之色就上了船。
看著那女子手持紙傘在船頭相迎,范仁忽然聯想到了些什麽,取出畫龍點睛,遙遙扇出一道微風。
只見那女子衣裙忽動,卻不見什麽白色的尾巴。
范仁見狀搖了搖頭,也是自己多想了,這恩愛哪裡都有人秀得,還是不多看了。
他正要關上窗戶的時候,卻突然瞥見就在那小舟停靠不遠處的岸上有一顆杏樹,樹上系著一柄木劍,一個小孩身影一閃而過。
“那小孩......”范仁喃喃道,他細切觀察了一番後,心中便有了定計後,就先回床休息了。
夜有小雨,連綿了一整晚,范仁的睡眠質量也是不錯。
第二天一早,雖然有些困乏,但他仍舊是打著精神起來,畢竟還惦記著些事情呢。
常說洗漱一番就不怎麽困了,可是范仁用冰涼的井水洗了洗臉後,沒過一會還是發困。
不過他還是在稍有霧氣彌漫的清晨裡出了客棧,來到了昨晚瞧見的那顆杏樹下。
正在他思忖(cǔn)的時候,前方的一扇院門裡正巧出來了一位穿著蓑衣老者。
范仁連忙湊上去施禮問道:“敢問老人家可是這裡的住戶?”
“老翁自小住在這裡,這位公子有何事情啊?”老人家雖然要打早趕船出外,但卻並沒有什麽不耐煩的神色。
“其實也算不得什麽事情,在下只是想問那樹上木劍是何人所系,不知老人家是否知道?”
“哦!那木劍呐,老翁前些日子還正好瞧見了,是一位道士掛在這裡的,說是辟邪,也無人去動。”
“原來如此,
在下知曉了,謝過老人家。”范仁說完,老者對其點了點頭,然後便到河邊支了船離去了。 來到這杏樹之前,范仁右手拇指食指相抵,對準樹乾一處飛彈,一片樹皮就飛了起來。
之後,他伸出右手食指,一縷訛火從指間冒出,微弱地跳動著,然後對準沒了樹皮的那塊樹乾直接按了下去。
呲!
一聲刺耳的焦灼聲響起,一股枯陳乏臭的氣體就冒了出來。
待那一小塊樹乾焦黑之後,他又在上面挖了幾下,一枚黑灰色的杏核就被取了出來。
訛火再燃,杏核隨之化為些灰燼,飄然入河中。
這顆杏樹年久有靈,或是因為樹下埋過小孩子的屍骨,那個半斤八兩的道士就想打陰樁壞了這顆樹的生機,也想讓那一點靈魅消散。
可因為行事不周,這沒過多久就起了些變化,況且堵不如疏,盲目行事,實為下策。
范仁能看的出這附近地下的水澤源脈之氣已經有些鬱結了起來,也不知道那個道士的師父怎麽教的,如此亂來。
“如今你的病疾,我已除去,那木劍隨後也會取下,你需好自生長,該開花時開花,該結果時結果。
若有不善之舉,我所留火記便會發作, 要不了一時三刻,你便會化為一段枯木,如何選擇,皆在你一念之間。”范仁對杏樹說道,如此一來也不會對此地造成不好的影響了。
范仁來到那木劍之旁,將其解下,本打算將其燃去,但看到這把木劍的樣式與木柄上的尾記時,他才停頓了一下,然後取出了胸前的銅鈴,對比了一下那環扣上的尾記,果然一般無二。
看來那家木工小店,他還要再去一次了。
收起木劍,范仁正欲轉身離去,只聽“咚、咚、咚”三聲,三顆大紅的黃杏就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看著手中的黃杏,他抬頭看了看杏樹上略有焦黃的樹葉笑道:“你這頑童,罷了,有此心意,我就收下了,有空時再來看你。”
等到范仁離開之後,那杏樹上的葉子隨風搖曳,比往日更活潑了些。
再次來到木工小店的時候,那位老店家正剛剛開門,氣色明顯好了不少,顯然又是一夜好覺。
看到范仁出現,老店家也是驚喜不已。
“哎呦呦,客官您來了,您可說的真準呐,一切還真好了不少!”老店家一邊感歎著,就將范仁迎進了店裡。
“老人家客氣了,今日來可是有事相尋,這柄木劍可是店中所製?”范仁開門見山,也是直接就將東西拿了出來。
“這木劍確實是本人所製,如果所記不錯的話,當時還是一位道士上門來定製的。”老店家認真回想道。
“冒昧問一句,老人家可是習武之人?”范仁說著,便看向了老店家雙手的關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