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

　　孟凡塵的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句楚辭。

　　這是屈原《離騷》中的一句，前世學過，但是他也不是太懂，只知道是傳說中的神山。

　　“九嶷，是九嶷山嗎?”

　　孟凡塵看著巨大虛影，認真地問道，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和地球似乎有些聯系。

　　“咦，你竟然知道九嶷山?”

　　那巨大虛影微微低頭，眼中露出詫異之色。

　　九嶷山，乃萬神之鄉，是神靈的歸宿，是一個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地方。

　　人間，應該沒人知道才對。

　　突然之間，他對這個年輕人好奇起來，不禁仔細地看了幾眼。

　　“怎麽會?！”

　　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竟然看不透這個看似平凡的人類——此人看似哪裡都平凡，但正是因為這樣，才哪裡都不凡！

　　人為萬物之靈，不管怎樣平凡的人，在大道法眼之中，都將顯化聖靈之光。然而眼前之人，竟然沒有。

　　仿佛他就是他，不管怎樣去看，從什麽角度看，他還是他，無比存粹。

　　無法解釋，也無需解釋。

　　似乎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道理！

　　“你到底是誰?”

　　這一刻，這道神靈殘念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意識到，眼前這位，恐怕是一個超出人間范疇的存在。

　　“老哥，你這戲有點多啊。”

　　孟凡塵看著這巨大虛影不斷自言自語，終於忍不住了，撇撇嘴道。

　　說完，他右腳猛踏地面，整個人騰空而起，一把抓住了半空中的破敗竹簡。

　　“嘩……”

　　這一瞬間，竹簡光芒大作，那輻射在天空中的金色文字，猶如被拖動的漁網，隨著下墜的竹簡不斷收縮。

　　最終，孟凡塵落在地上，而那所有的金色文字也全部縮進竹簡之中。

　　破敗竹簡，光芒收斂，變得平平無奇。

　　“你……你……”

　　看著被輕松收取的竹簡，巨大虛影徹底說不出話來，這號稱三大神靈經卷之一的《九嶷》，就這樣輕松被此人拿到了?

　　雖然想到此人的身份，看似合情合理，但是他心中依舊有些難以平靜。

　　畢竟，以往也有很多人進來過，其中不乏驚才絕豔者，但最終都沒能拿動那卷竹簡。

　　所有人，都是無法承受竹簡的命運之重，要麽直接被命運壓死，要麽身上有超出自身命運重量的寶物，用以抵死換命……

　　而今天，這壓死過無數人的古老經卷，被人輕松拿走了。

　　“行了，不要演了，天戈令呢?”

　　孟凡塵收起竹簡，然後不耐煩地擺擺手，他隻想早點完事兒早點出去。

　　“什麽天戈令?”

　　巨大虛影疑惑，他這裡，難道還有什麽比神靈經卷更珍貴的東西?

　　“就是上次來到這裡的人，給你的東西。”孟凡塵耐著性子說道。

　　“上次?上次有人來到這裡還是三年前，那是一個天賦不俗的小女娃，不過縱使她天縱之才，依舊只是凡俗之身，依舊沒能拿動這竹簡，而她留下來換命之物，是一件……”

　　巨大虛影說著，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直接用行動來解釋了。

　　只見神像前方的空間一陣蕩漾，然後，一件鮮紅的肚兜出現在眼前。

　　“這……”

　　孟凡塵眼睛瞪大，肚兜?夜尊龍不是說天戈令嗎，為啥是個肚兜?

　　莫非天戈令可以隨意變幻，

而夜尊龍那老不正經的就好這一口兒，把老婆的遺物變成肚兜，然後睹物思人，趁熱……　　“不對！”

　　很快，他否定了這個想法，人家說的是小姑娘，而夜尊龍顯然和小姑娘不沾邊。就算夜尊龍有變化之術，可以變成小姑娘的模樣，但時間也對不上。

　　這小姑娘是三年前來的。

　　而夜尊龍，是十多年前了！

　　“老哥，你是說……這裡除了伏龍教，還有其他人可以來?”孟凡塵深吸一口氣，心中受到了巨大的震撼，腦海迅速運轉。

　　與此同時，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伸出手，將那件溫軟清香的鮮紅肚兜抓在手裡。

　　“伏龍教，那是什麽東西?”巨大虛影瞥了一眼孟凡塵的手，不動聲色，然後反問道。

　　孟凡塵沒有大驚小怪，反而有些意料之中，他微微皺眉:“這不是伏龍教的秘境嗎?”

　　“哈哈哈，小友，你恐怕誤會了，這個地方不屬於任何人間勢力，只是當年我的本體下的一步閑棋罷了。只要持有一塊我本體當年發出去的令牌，任何人都可以進來。”

　　巨大虛影笑了笑，似乎在這樣一位存在面前顯示一下優越感，心中很舒暢。

　　“這樣的令牌，有多少?”孟凡塵臉色越發嚴肅，沉聲問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縱然是神靈行事，依舊在天數范疇之內。”巨大虛影笑眯眯說道，顯得春風得意。

　　孟凡塵聞言，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似乎腦海中有很多理所當然、根深蒂固的東西，在迅速變得荒誕，滑稽，然後支離破碎……

　　而巨大虛影，也靜靜等著，他並不知道這位疑似新晉神靈的存在到底想到了什麽，但他不敢貿然打擾。

　　雖然他的本體也是神靈，但終究和本體早已失去聯系，和無根浮萍差不多，更何況，以當年的變故來說……他的本體還在不在，都不好說了。

　　所以，面對眼前這個神秘生靈，他其實是有一種畏懼感的。

　　許久！

　　孟凡塵終於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眼神變得無比認真:“你到底是誰?”

　　似乎覺得這個問題不恰當，他又補充道:“我是說……你的本體，是誰?”

　　巨大虛影看著孟凡塵，也沉默了一下，然後嘴裡突出三個飄渺的字眼。

　　“雲……中……君……”

　　孟凡塵死死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眼中看出一絲端倪，然而那雙巨大的眼睛坦然無比。

　　最終，他眼中的質疑消失了，變成了求證的眼神，問道:“那……我是誰?”

　　他並不是真的傻。

　　也並不是沒有懷疑過一些事，只是心中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異想天開，很多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怕再真實，只要不在你自己的掌控中，那都可能砸死人。

　　所以，他一直以來，更願意相信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在演戲。

　　畢竟，小心無大錯。

　　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只有做最壞的打算，以最如履薄冰的方式，才能活的最久！

　　而如今，眼前這早已超出之前所有認知的人物和力量，顛覆性地展現在眼前，他要是再看不明白，那就是真的傻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誰??”

　　巨大虛影眼睛瞪大，震驚地看著孟凡塵，那虛幻的身影似乎像彎下腰仔細打量孟凡塵，然而石像之上似乎有無形粘性，他剛彎下來一半，就被筆直的石像給拉回去了，腰身重新變得筆直。

　　孟凡塵靜靜看著他。

　　“你失憶了?”

　　巨大虛影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

　　孟凡塵搖搖頭。

　　他是誰，他一直都很清楚，他所不清楚的，只是他身上存在的怪異。

　　看到孟凡塵搖頭，巨大虛影皺起了眉，這樣的情況，他真的看不懂了。

　　最終，他只能硬著頭皮，完成任務似的說一句肺腑之言:“小友氣象……非人哉。”

　　非人！！

　　孟凡塵身體一僵，腦海中似乎有十方雷霆，轟隆隆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