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禦獸宗的殿前廣場雖不能說是每日都是人來人往,重大集會之時,也定是人聲鼎沸。
陸玄螭就不信,沒人像他這樣盯著雕像看過。
看來這觸發機制還挺高級,不愧是大宗門。
陸玄螭心中暗暗想著,上前推開半掩的門扉。
推門的響動,吸引了院子裡神獸們的注意,全都扭頭看著他。
陸玄螭一時有些僵住了,他敢肯定,這裡隨便一隻小狗子都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他擔心的畫面並沒有發生,從門前的一隻狻猊和白虎讓開道路,院子中所有的神獸對他微微低頭,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了。
“前輩?”
“有人嗎?前輩,我進來了啊!”陸玄螭扭頭觀望了一下,輕喚了幾聲,隨後才進入院子中。
院子裡沒人,只有一張石桌,兩把石凳,桌上放著一杯飄著熱氣的香茗。
陸玄螭看了一眼,沒動,上前去那一排三間的青磚屋打量了幾眼。
屋裡好像也沒人,難道這禦獸天尊不在?
不對,這禦獸天尊是死是活,那自己也不知道啊,可能他早就死了,這裡只是一個自己無法看破的幻境之類的也有可能。
不過……人不在,茶還熱,還只有一杯。
莫不是他不想見自己?
陸玄螭撇了撇嘴,轉身將院子裡桌上的杯子端起,卻發現茶杯下藏著一個字。
一個……張牙舞爪,猙獰凶惡的字。
洪荒文的“獸”字。
陸玄螭低頭看著那個字,恍然間已經失神,仿佛整個心神都已經被這個“獸”字奪走了。
他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隻嗷嗷待哺的小獸,生來便能敏銳的嗅到幾百米開外的氣味。
而這,在獸類當中,不過是很尋常的天賦。
出色的嗅覺,讓還未睜眼的小獸感覺自己降生於一片血腥當中,眼前是一片湧動的血紅色,唯有母親的奶香,可以撫平一隻小獸在降生於這糟糕的世界後慌亂的心情。
陸玄螭仿佛附身於這隻小獸,伴隨著它成長,從學會吃肉,到練習捕獵,從盤踞修煉,吸收日月精華,到煉化橫骨,可以發出人聲……
陸玄螭看到了獸的一生,爭鬥不休的一生。
然而,這一切結束之後,仿佛歷史重演,又再來了一遍。
這次,不再是小獸,它變成了懸崖邊出生的一隻鳥,振翅九霄,馳騁長風,一隻自由自在的鳥。
然而,它的一生,仍然是爭鬥不休的一生。
與人鬥,與妖鬥,甚至是與同族相鬥。
爭鬥停止的時候,也就是生命結束的時候。
接下來,陸玄螭隨著這一個獸字,經歷了無數獸類、禽類的一生。
從虎豹豺狼,到兔子麻雀,獸的一生,往往就一個“鬥”字!
而它們所求呢,竟然也格外簡單,隻一個“活”字罷了。
隨著這一世世經歷得越多,陸玄螭越是感慨,能鬥是幸運的。
雖然它讓你疲憊不堪,讓你傷痕累累,至少你還可以活下去。
而有些弱小的動物,生來孱弱無力,誰也鬥不過,連生存都是一個問題。
而這萬千次“獸”的人生中,竟然讓陸玄螭誕生出一個對他來說十分荒謬的本能認知。
人,是極其可怕的一個種族。
對普通的獸來說,是如此,對神獸來說,竟也是如此。
普通的獸,落到人的手中,那就是淪為口糧,
清蒸紅燒烹炒煎炸燉,我手持了彎月……呸! 錯了,錯了!
反正,就算是神獸,一但走漏一點風聲,也是被蜂蛹而來的修煉者追得上山下海,四海八荒的逃遁。
一但被捉,輕則淪為坐騎、獸寵,重則扒皮抽筋,煉器煉丹,甚至連神魂,也要煉化為器靈,永世不得超脫。
在獸的本能認知中,人簡直是惡魔一般的存在。
就在陸玄螭恍惚得快要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獸,還是人,糾結著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禦獸一道,乃順行天理,萬物共生,互利互惠,和諧之道。”
“人乃萬物之靈,得天獨厚,但人之多,不計其數,超凡脫俗者寡,中庸無能者眾。”
“若能放棄成見,以靈長之身,融洽百獸之能,實乃順應天理,得天之助……”恍恍惚惚,縹緲悠遠的聲音,一字一句,仿佛刻入陸玄螭的腦海之中。
一個個畫面,在陸玄螭腦海中閃爍,那是每一個獸族,都曾經擁有過的種族高光時刻。
人為萬物之靈,但才能中庸,沒有天生特別突出的能力。
而獸不同,獸生來就是追求一道極致的,虎之威,狐狸之魅惑,龍之靈性……各族各有所長。
而禦獸者,善於發掘和幫助獸寵發揮它們的特長,禦獸之法,實則與獸寵共同成長,共同進步,互惠互利之法。
禦獸天尊傳下的正統禦獸之法,需循序漸進,先修心,心純粹則近自然,能夠博取獸族好感。
隨後與獸結交,互為好友,獲得獸類的認同。
最後,才能是相伴相隨,同修大道。
功法深處,可以讓獸寵與禦獸者心意相通,互相借助對方的法術、力量,甚至可以代替對方承受傷害,以命易命。
陸玄螭恍恍惚惚,不知所以然。
直到耳中傳來朱雀的嘰嘰喳喳聲,才夢中驚醒般回到了現實。
禦獸……禦獸之法?
陸玄螭喃喃自語著,自己好像跟禦獸天尊學到了正統的禦獸之法。
不過,怎麽禦來著?
有哪些法術?怎麽契約獸寵?怎麽借用力量?
Emmm……
毫無頭緒啊!
難道,又學了個寂寞?
“朱雀啊,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麽東西,吃了能大幅度提升記憶力的?”
陸玄螭望著廣場中央的雕像,幽幽對朱雀問道。
他感覺自己已經有得老年癡呆的跡象,得提前預防著。
“怎麽突然問這個?”朱雀詫異道。
它並未跟隨陸玄螭進入那種狀態,自然不知道陸玄螭經歷了什麽,在它看來,陸玄螭只是發了一小會兒呆而已。
“我覺得我這個記憶力,有待增強,剛剛我好像進入了一個類似幻境的地方,就是你說禦獸天尊隱居的那個院子。”
“有一棵梧桐樹,上面站著九隻鳥,不過其實不全是鳳凰的,還有孔雀、青鸞……”
“禦獸天尊好像把禦獸之法傳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