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威脅辭職,皇帝威脅讓位,這是多麽扯淡的事,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了朝堂之上。
如此的君臣對立如果放在太祖太宗的時代絕對無人敢於這麽做,敢於這麽做的大臣,估計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隨著一代代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又受教於儒家的守成之君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將手中的權力一點點的拱手讓出,到了崇禎登上皇位之時,皇帝手中的實權已經所剩無幾。可以說沒有文官的點頭,皇帝的旨意都出不了紫禁城。
皇帝做出符合文官心意的決定就是‘陛下聖明’!一旦做出有違文官心意的決定,文官們就會群體反對。
文官們從來都不是一個個獨立的人,他們代表著以儒家思想揉捏到一起的所有的讀書人,為了區分讀書人與普通人之間的區別,宋代之前是世家掌握學問,宋代由於五代十國的武人當國世家消融殆盡,隋朝興起的科舉代替了世家成了讀書人佔領的新的陣地,通過科舉形成了師生、同年、同學、同鄉的圈子,組成了比世家還要強大的利益共同體,兩漢之後皇權就再也沒有深入到鄉村。鄉村就成了儒家所代表的豪強的自留地,在鄉村士紳的話絕對比聖旨管用。儒家用了兩千年進化,才形成了宋明六百年文官空前的強大。
今天的朝堂上因為溫體仁提出了損害文官士紳群體的建議,等於是背叛自己的出身,所以群臣出離的憤怒了,溫體仁成了群臣眼中的奸佞小人,這個小人竟然要從自己的身上割肉,損害大家的利益,這樣的口子如何能開,今天朝廷山西剿匪沒錢可以征山西士紳的錢糧,明天是不是就能征北直隸的,後天是不是就能征南直隸的!
歷史上的溫體仁為什麽會成為了群臣眼中的奸臣,可是就是這個奸臣卻被崇禎信任了七年,直到崇禎十年因為身體原因才退休歸家,過了年就病歿了!當了七年內閣首輔的溫體仁成了崇禎朝當國時間最長的首輔,真的如史書所說那樣只會逢迎媚上嗎?
為何整個崇禎朝的文官都不說他的好話,可見溫體仁當政之時動了他們利益,可以說溫體仁當政的七年就是文官給他拆台的七年,任你再有本事沒有一人配合於你,你又能成得了什麽事!當然這只是作者一家之言!
皇帝說完要把皇位讓出的話後,群臣就必須要俯首認罪了,不然就會被認為是大不敬,不管心裡敬不敬,儒家的這一套理法必須要遵守,這是文官權力的來源。
群臣連忙跪倒叩首:“臣等萬死,請陛下降罪!”
這話也就說說而已,整個朝堂都是萬死,皇帝又能治誰的罪!皇帝在禦座上一言不發,大臣在玉階下跪著,彼此都在無聲的僵持,站在一旁的王承恩暗暗著急,這樣僵持下去要是哪個年老體衰的大臣當場暈倒在朝堂上,皇爺必然會背上一個刻薄寡恩的罵名。
正在這時候,王承恩眼尖地看到大殿門口一個小太監在不停地往大殿裡張望,看著大殿裡的情形有些猶豫是否該進來!王承恩一股無名之火竄起,怒聲喊道:“小猴崽子,鬼鬼祟祟的想找死嗎?”
那小太監一聽王承恩的話,嚇得慌忙跪倒在地,口中說道:“回王公公!遼東六百裡加急,奴婢不知道該不該現在送進來!”
遼東急遞,崇禎聽到遼東二字心裡咯噔一下,不會是遼東出事了吧,趕緊吩咐王承恩將奏疏呈上來打開一看,是大吃一驚!
也顧不上與大臣較勁了,一揮手扭頭就走,王承恩連忙喊了一聲:“退朝!”便匆匆跟了上去。
回到乾清宮的崇禎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憤懣,大聲罵道:“袁崇煥!朕要將你千刀萬剮,方解朕的心頭之恨!你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啊!東江鎮總兵,手中拿著朕禦賜尚方寶劍的左都督你都能說殺就殺,這天下還有你不敢乾的事嗎?”
乾清宮裡的宦官宮女已經被隨後趕到的王承恩打發了出去,整個乾清宮裡就只剩下主仆二人,崇禎忽然想到王承恩曾經跟他說過的話,轉頭問王承恩:“王伴伴!去年你從宣府回來,那張三對你說的關於袁崇煥的話是怎麽說的?”
“奴婢想想!張總督好像是說袁督師志大才疏,又好大言,在陛下面前許諾五年平遼是根本無法做到之事,為了他的五年平遼,袁督師會不擇手段,讓您提醒毛文龍毛都督要小心袁督師對他下手!一旦毛文龍被袁督師害了,建奴後方就再也沒有了威脅,沒有了後顧之憂的建奴,會做出什麽事只有天知道!”
“王伴伴!朕眼瞎啊!遠在宣府的人都能看透的人, 朕卻將他當成了亂世英雄,濟世之才!”
“皇爺是說袁督師出事了嗎?”
“他出事到是好了,真被那張三言中了,他把毛文龍殺了,他把朕親封的左都督手持尚方寶劍的毛文龍殺了,東江幾十萬軍民就要亂了,沒有了毛文龍東江鎮就是一盤散沙,建奴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王承恩傻眼了,這張三的嘴是烏鴉嘴嗎?他說袁督師可能會害毛文龍,還真就被袁督師給給殺了!這麽大的事連上報一聲都沒有就直接將一個坐鎮一方的大將給殺了,這袁督師眼裡有沒有皇爺,有沒有朝廷?
王承恩氣憤地說道:“這袁督師怎麽這麽不曉事,皇爺是否要降罪於他?”
“如何降罪?袁崇煥現在手握遼東重兵,如果下旨降罪於他,他狗急跳牆帶兵反了怎麽辦?如今京畿空虛,朕又拿什麽去擋住那可能造反的精兵,那狗東西估計是算到朕拿他沒有辦法,才敢如此的肆無忌憚!朕不是不想降罪,是不能降罪啊!朕還得下旨嘉勉於他,向天下說明這狗東西是奉了朕的密旨,替朕為國鋤奸,朕還要為他背上擅殺大臣的罪名,不然如何解釋那狗東西為何沒有被治罪,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