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這篇新聞稿後,張三有個把這件事拍成舞台劇的想法,相信在做宣傳的時候演上一場可比乾巴巴的說話效果更好。
徐光啟與鞏永固聽著讀報人在台上抑揚頓挫的講故事,這讀報人很有說評書的天賦,把一篇不到千字的新聞稿講跌宕起伏,尤其是在講到地窖裡躲了一年多的女子的血淚控訴,更是感染了茶館裡的所有人,就連鞏永固這個當朝皇帝的妹夫,堂堂的駙馬都尉都忍不住為這個女子的遭遇難過傷心,恨不得把那惡霸一刀砍了。
徐光啟並不像年輕人那樣熱血衝動,他更注意這個讀報人所講的分田地,分誰的田地?田地可都是有主的,就算這個說評書的所講之事是真的,那惡霸的土地被希望營沒收分給了窮苦百姓,其他地方呢,這個土地工作隊去到每一個村子不可能都有惡霸,沒有惡霸的村子的地要怎麽分?每個村子的土地都是掌握在大戶人家的手裡,希望營要想給窮人分地,就得和地主士紳爭奪土地的控制權,歷代爭奪土地的控制權都繞不過兩條,一條是通過人身毀滅,亂世戰爭就是這種方式,人少了地就多了。
太平之世要想爭奪土地的控制權,只有清丈土地一條路可走,多年太平之下,土地問題盤根錯節,一旦清丈土地就會把這些問題暴露出來,地主士紳是絕對不會允許清丈土地的,這等於是要在他們的身上割肉!
這希望營的土地工作隊就是奔著清丈土地去的,這會引起地主士紳的極大反彈,弄不好這希望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內亂。可是這好像不合邏輯,以這個少年首領的聰慧不會看不到清丈土地的隱患,為何還要執意如此呢?
徐光啟一時也想不明白,讀報人讀報結束,喝茶的客人也陸續撤走,二人去結帳時掌櫃的果然不接受銀子,要麽給銀餅子,要麽給紙鈔,給銀餅子還要多花兩文錢。
回去的路上徐光啟問鞏永固:“駙馬今天可有收獲?”
鞏永固想了想道:“這裡重商!”
“還有呢?”
“百姓對這希望營很擁護,看樣子他們很得人心!”
“除此之外你不覺得他們在打田地的主意?今天的那個說書人說的分地你有何想法?”
“前輩!那不是這希望營除暴安良嗎?把那惡霸除掉又把他的財產分給窮人,這很符合義賊的做法,梁山好漢不是講的殺富濟貧,這些人和梁山好漢沒什麽區別吧!”
徐光啟歎了口氣,這個駙馬還是太年輕了,根本沒有看出希望營宣揚這分地之事所包藏的禍心。
回到招待所,徐光啟將今日所見所聞簡略的寫在紙上,能想通的就不去管他,想不通的就劃下記號,總有一天能夠想通。
業精於勤荒於嬉,這是做學問的態度。
不同於徐光啟的思慮重重,鞏駙馬是任俠使氣的性子,再加上年輕,對於希望營這樣走朝氣的地方充滿了好感,他的內心是真心希望能夠招安成功。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二人直接從東門出了宣府城,奔著來時看到的冒著黑煙地方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工地,每兩個工地之間都相隔著最少三十丈的距離,至於為何中間要留這麽寬,徐光啟看了立在工地邊上的施工示意圖,這中間的空地是預留的道路,圖上的道路居然分隔成了幾部分,大概的意思徐光啟明白,最外側的路應該是走行人的,中間的路走車馬。這樣的劃分最大的好處就是減少車馬與人相撞的幾率!
這希望營在城外修建這麽多高大的房子是做什麽?徐光啟想不明白!順著工地一路前行就來到了洋河河邊的一大片建築附近,河邊豎立著許多巨大的風車,有的在轉動有的卻一動不動。
建築群裡高大的煙囪冒著滾滾的濃煙,空氣裡散發著濃鬱的煤煙味,二人來到其中一個大門前,看到門前掛著牌匾,上面寫著希望營第一焦炭廠,兩人剛想進去一看究竟就被門口站崗的士兵攔了下來,經過一番盤問,二人灰溜溜的敗下陣來,這裡面沒有張三和趙用賢的批示任何外人都不許進。
兩人沒有辦法隻好繼續向前走,前方不遠就是希望營第一鋼鐵廠,一樣的進不去,再往前走又來到一座工廠的門口,這座工廠門口掛著希望營101廠牌子,101這個洋碼子徐光啟認識,知道這是一組數字,但是101是幹什麽的不知道,徐光啟想:看來這是一個保密工廠。想到希望營銃炮犀利,這裡不會是製造銃炮的地方吧?
徐光啟沒有猜錯,這裡就是希望營的銃炮加工廠,鋼鐵廠鑄造好的毛坯都要拉倒這裡進行深加工。之所以沒有掛出名字,主要是出於保密,當然也只能瞞哄一下老百姓,有心人只要留心觀察幾天就能知道這裡面大概是做什麽的!
這一溜得工廠都是希望營重工業工廠,非常想進去看一看的徐光啟是一家都沒進去。
再往前走就到了第一標的軍營, 第一標駐扎在這裡就近拱衛著這些希望營的核心工廠,這樣大型的工廠又無法建設在城裡,隻好把第一標安排在這裡就近保護。
在軍營這裡徐光啟就沒去問,工廠都不讓進,這軍營重地就更不讓你進了。走了一大圈卻徒勞無功,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看到,這讓徐光啟很失望。
對於一個熱愛格物之學的人,看到了讓自己感興趣的事物,卻不能一探究竟,那難受勁兒就可想而知了。
耿耿於懷的徐光啟返回宣府城裡就闖到了希望營總部(原巡撫衙門)門口,門口的衛兵攔住他問道:“老先生!你找誰?可有預約?”
“老夫徐光啟找張三頭領,沒有預約,勞煩軍爺通報一聲!”預約一詞徐光啟能聽的明白,這就和拜帖的意思差不多。
“你等一會兒吧,先生見不見你我也不知道!”
過了好長時間,就在徐光啟等得不耐煩地時候,大院裡有人出來問道:“徐光啟老先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