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初秋七月下旬,立秋剛過天氣還是十分炎熱,宣府鎮張家口堡大境門北狼窩溝的山裡,在參差不齊的灌木喬木遮蔽之下,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通向東方。山路上走著一群衣衫襤褸的漢子!領頭之人是一條五尺多高的魁梧漢子,看面部年齡大約在四十左右歲。
這漢子上身穿一件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破爛短褂,松松垮垮的搭著右衽用一條破布條系著,下身穿一條土灰色的犢鼻褲,膝關節處打著補丁,一雙赤腳綁著草鞋底。看臉上皮膚黝黑,渾身筋骨結實,手裡拎著一把大鐵錘。神情略微緊張,眼神不時地左顧右盼似乎在害怕什麽。
漢子的身後跟著的這群人同樣的衣衫破爛,一個個瘦骨嶙峋,再沒有一個如領頭漢子強壯之人,年齡也是老少皆有,既有頭髮花白的老人,也有十幾歲的半大孩子。就這樣一群人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五花八門的家夥事,從鋤頭到鋼叉應有盡有,打遠望去就是一群集體勞作的農夫!
人群中有一十五六歲的少年手拿裝著鐵槍頭的木杆長槍跟著隊伍,眼神飄忽不知在想著什麽!少年的衣衫一樣破爛,發黑的臉龐和領頭的漢子有幾分相似之處,營養不良的身體比起漢子來卻差了許多。
少年正在神遊天外,一旁的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用手捅了捅他問道:“三兒!你說你爹今天帶咱們去打苟大戶能打下來嗎?那苟大戶的莊子牆那麽高,大門那麽結實,我這心裡有點怵得慌!”
少年翻了翻白眼,自己的思路被這個小子打斷,索性就不去想了,先把今天對付過去再說。他瞅了一眼那瘦猴子一樣的少年說道:“你以為咱們想打呀,咱們山裡眼瞅著就要斷頓了,這周圍的村子除了苟大戶誰能有這麽多糧食養咱們這麽多人,晨起出來的時候你不是沒看見婦孺望著我們得眼神!”
“從辰時走到快正午了,一口吃的都沒吃,一會兒打起來哪有力氣!”瘦猴子少年抱怨道。
“大家夥都沒吃飯,也不是就餓著你自己,忍忍吧,打下莊子有了糧食就好了!”三兒安慰少年
兩個少年正在搭著話,前面出現了一個路口,領頭漢子抬手讓大家停下來說道:“前面就到苟家莊了,大家夥休息一下,一會兒到了我們先禮後兵,能不傷和氣要到糧食就不要傷了和氣!”
“是!我們都聽百戶大哥的!”一群人亂糟糟的應道。
一行人在路邊的樹蔭下休憩了一刻,眾人紛紛拿出水壺補充水分,在饑腸轆轆的胃裡灌下一肚子的水走動起來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像極了剛剛喝過水的騾馬!
“走吧,咱們早去早回!”稍事休息了一會兒,漢子便說道!
從路口到村口裡許的路途轉瞬即至,還沒到村口就被村民發現,一陣雞飛狗跳過後,戶外看不到了一個人影。這年頭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山大王下山是要撈到好處的,每個人都害怕吃虧的人是自己!
苟家大院非常好辨認,直接去找村裡最好的宅子就是了,苟家已經得到了消息,護院打手紛紛踩著梯子爬上院牆,緊張的看著走近的人群!
“苟老爺在上,山裡的兄弟手頭有點緊,想和老爺借點糧餉以待來年,望老爺慷慨解囊,兄弟們不勝感激!”漢子站在大院外面高聲喊道。
“張大錘,想要糧食銀子有本事就進來拿,進不來一個蹦子兒都沒有,從前就看你個賤種就是個賊坯子,沒想到你還真做了賊!”院牆上伸出了一個腦袋,卻是苟老爺的管家,這人認識領頭的漢子。
“苟四兒,不要欺人太甚,惹惱了老子打下你這鳥莊子殺你個雞犬不留!”
“有種你就放馬過來,能攻進莊子,裡面的錢糧都是你的!”
張大錘一看文得是不行了,看來還是得打一打了。他想了一下吩咐道:“弟兄們,找根杆子撞開大門乾他娘的!”
立刻有人拿著斧頭去砍樹,片刻過後一根兩丈多長,碗口粗細的樹乾抬了過來。張大錘喊過一隊人過來一起抬起樹乾向大門衝去。
這時候異變發生了,院牆上伸出兩支鳥銃瞄準了跑動的人群,兩聲槍響隊伍裡兩人倒了下來,其他人在恐懼的支配下丟下樹乾掉頭就跑,害怕下一個倒在槍口下的人就是自己。
士氣在兩聲槍響後徹底崩潰了,一場搶大戶籌糧的行動徹底失敗。一群人灰溜溜的跑回了山裡,連倒下去兩個同伴的屍體都沒敢抬回來,山裡的營地裡一片死氣沉沉,眾人圍坐在一起,兩戶死人者的家屬在低低的哭泣,失去了頂梁柱的家庭是熬不過這個冬天的。如果沒有奇跡發生,這群人要麽餓死,要麽在冬季裡凍死!
這時候白天神遊天外的少年站了起來,說道:“爹我有辦法打下苟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