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迎著初升的朝陽,全營人馬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去,興奮、憧憬隨著前進的腳步慢慢消磨殆盡,只剩下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未來的期許。
前行了大概十裡左右,全營暫停進行短暫的休整,補充體力。這時候前方哨探的周石頭回來了。
“報告!”
“講!”
“三哥!前方五裡經過一座村寨,這個村寨在兩山之間,我們如果不能穿過村寨,我們將無法繞行!”
“所有人原地等待!”這是事前沒有估計到的問題,必須盡快解決。“石頭兒,帶我去那個村寨!”
“是!”
五裡路輕裝前行轉瞬即至,張三打量著眼前的村寨,黃土夯起的寨牆有一丈多高,青磚砌起的門洞,兩扇木門緊閉,寨子前面沒有護寨的壕溝。張三猜想大門後一定插著鐵木門栓。如果用藥包炸門,這村子轉瞬即破,但這是最後的手段,不能所有事情都用武力解決,濫用武力後果很嚴重,還是先談談吧。
“石頭兒,去叫門!”
“是,三哥!”
周石頭上前拍打大門,高聲問道:“有人嗎?”
等了有半柱香的時間,大門開了一條縫兒,從裡面探出一顆白首的頭顱,張著沒剩下幾顆牙齒的嘴巴問道:“客人從何出來?”
“老丈,我們從張家口堡來的,路過寶地,能否讓我等從寨中通過,不勝感激,日後必有重謝!”張三上前作揖說道。
“你們有多少人,帶了多少貨物?”
“老丈,我們不是商人,只是路過寶地的落難之人,帶著一些糧食淄重,我們一定按照規矩給寶地留下買路錢財!”
“你們有多少人啊?人多了老朽可做不了主,要去稟報寨主!”
“我們一共青壯四十多人,剩下全是老弱,總計二百多人!請老丈通融!”
“人太多了,我得稟報寨主,你們等著!”咣當一聲大門關上了。
張三只能在這裡等著,這種命運不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感覺非常的不爽,在等待的時間裡張三打發人去後面通知,讓全營人馬耐心等待!
半個時辰之後大門打開了,裡面走出一群人,為首之人五旬左右年紀,面容清瘦,留著一縷花白的胡子,頭髮也是花白,挽著發髻,發髻上是一頂木製束發梁冠,用一支銅簪固定,身穿青色圓領襴衫,皂色鑲邊,腰上系著絲絛,絲絛上系著一塊方形羊脂玉佩垂至膝上,足下登著一雙白底黑面的薄底官靴,這是一副標準的明朝讀書人打扮。
張三心裡一沉,讀書人對流民、盜賊有著天然的厭惡感,畢竟讀書人是秩序的受益者,而流寇、盜賊是秩序的破壞者!
“老先生,小子有禮了!”張三抱拳對著為首之人深深一揖。
讀書人打量著張三,眼前之人看年紀也就十五六歲,黑黝黝的面龐一雙不大的眼睛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幹練,頭上未挽發髻,隻用紅繩草草系了一個馬尾,從這點推斷此子蓄發不久,看身上上身穿土色無袖右衽短褂,下身穿皂色過膝馬褲,一副農家少年的穿著。
“老先生有禮了!”張三一揖到底,給讀書人行了個大禮。
“免禮!小友貴姓,從何處來,欲往何處?”
“小子姓張,名叫張三,不敢稱貴,先生才是貴人!小子不過一落難之人,帶著族人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還望先生通融借貴寶地之路通行,不勝感激!”
“小友客氣了,出門在外誰都會遇到難處,不過小友可知出了我這趙家寨再往前走可就離邊牆不遠矣。出了邊牆就是化外之地,須知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小友不可不慎!”
“多謝先生提醒,小子覺得心中有中國在哪裡都是中國,心中無中國身在中國亦非中國也!”
“小友談吐不俗,可曾進學了?”老先生很驚訝這個農家少年的談吐,不禁問道。
“回先生的話,不曾進學,小子家貧,只是胡亂讀過幾本書!”
“胡亂讀幾本書可讀不出小友的見解,老夫如你這般年紀可說不出你說的話,這些話發人深省,像是一個歷經滄桑之人!”
“先生謬讚了,這大概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吧!”
“老夫三十歲院試得中之後,卻不得寸進!至今蹉跎二十有一年,老夫看你是個讀書種子!可願拜入老夫門下,將來考個功名為朝廷效力,為吾皇分憂!”老先生聽著張三的談吐不俗,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
“小子謝過先生抬愛,但小子認為如今天下板蕩,忠義之士居於野,幸進之臣居於朝,外寇胡虜虎視眈眈,內有流民盜賊侵於四野,四書五經已經無法挽救頹勢。要想扶天傾,必要有大變革,有刮骨療毒的之手段!”
“小友,這些話誰教你的?”
“是我自己想的!先生以為如何?”
“小友思維敏捷,日後必有一番成就,老夫送你一句話,憐憫天下蒼生!”
“謝先生贈言,小子必定銘記於心!”
“老趙,開門吧!請小友過寨!”
張三深施一禮,道:“不敢請先生大名?”
“老夫趙用賢,字元潔!”
張三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個名字,沒發現明末名人裡有這麽號人,看來不是碌碌無為就是懷才不遇!
張三在寨門之前和趙用賢聊天, 周石頭已經返回去通知大隊人馬趕來,一個時辰之後,大隊人馬出現在視野裡。眾人小心通過寨門穿村而過,不一會兒功夫便出了村寨!
張三向趙用賢拱手告別,追上隊伍繼續趕路,老管家看著自家老爺望著遠去的隊伍搖頭歎息,不解地問:“老爺因何歎息,是那個小子不肯拜入您的門下嗎?”
“多事之秋啊,那是個妖孽,不知道老夫今天放走他是對是錯!”趙用賢感慨道。
“老爺為何要對這農家少年如此高看,老奴看他除了知些禮數之外也沒多少奇特之處!”
“老趙,你錯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指揮著這麽多的成年人,有條不紊你也看到了,通過我們寨子的時候井井有條,這不是一個普通少年可以做到的!你看著吧!用不了多久這個少年就會來找我,你信不信,如果他不來找我算我看錯了他!”趙用賢說道。
不說趙家主仆對於張三的評價,一路行走,日落時分,全營人馬終於來到了清水河邊,張三指揮著所有人卸車扎營,收集柴草生火燒水做飯,一天的時間各自水壺裡的水早已喝乾,急需補充水分!張三望著清水河潺潺的流水,想著明天是否能安全度過邊牆,記憶中這段廢棄的邊牆就是全營最重要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