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轟鳴如飛瀑直瀉而下。
天地間猶如巨龍在嘶鳴,響徹一片,環繞著難以消弭的厚重聲音。
貧民窟,地鼠街。
羅鴻從豬肉鋪中走出,平淡的聲音,卻是蓋過了天地間的如柱暴雨轟鳴,讓那從屋頂上站立起來的穿著爛僧袍的沙彌,流露出了滑稽無比的大笑。
“一人成軍?你說你能一人成軍?”
“貧僧煉這術法,挖掘了七八個亂葬坑,撅了多少墳墓,開了多少棺材!你一個正氣如虹的公子爺,一個修劍氣的劍修,憑什麽說你也會?你當你是昆侖宮那能撒豆成兵的大仙師?!”
沙彌在屋頂上譏諷的大笑著。
對於羅鴻的話語,展現著無盡的嘲諷。
掌控一千八百七十二具行屍,他一人,便抵得上一支千人軍隊,這是他最得意的事情。
然而,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爺,居然意欲在他最得意的一項上跟他比拚。
你一個劍修,憑什麽?!
羅鴻面色如常,哪怕被著沙彌辱罵,也沒有太多的色變。
他一步一步走出,走到了被暴雨淋透的趙東漢身邊。
趙東漢有些脫力,氣血運轉消耗過度,他困的想要睡一覺。
“公子……”
趙東漢抬起頭,雨水又迷蒙了他的眼,看著被那暴雨中行走而來的一席白衣,趙東漢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
羅鴻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拍了拍趙東漢的肩膀。
爾後,從趙東漢手中接過了那把砍了許多行屍,卻依舊鋒銳的長刀。
羅鴻覺得這把刀,格外的好用。
這是屬於趙東漢的私刀,如今,羅鴻暫時征用了。
刀尖抵地,羅鴻拄著刀,被暴雨灌了個通透。
發絲黏在臉頰上,額頭上,雨水衝刷著他的肌膚。
他盯著那沙彌,微微揚起下巴。
“你說……陳天玄自身難保是怎麽回事?”
羅鴻問道。
屋頂上,沙彌抹了一把雨水,咧嘴森然的笑著。
“你不知道?”
爾後,嘴角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那就更不能告訴你了。”
沙彌說完,自顧自的大笑起來,瘋瘋癲癲。
羅鴻撇了撇嘴。
叮鈴。
沙彌笑容瞬間止住,猛地一搖手中的銀鈴,頓時,清脆的銀鈴聲開始在暴雨中炸開。
那些被雨水澆灌的一具具僵住的行屍,瞬間猶如黑夜中的餓狼,眼睛綠油油的亮起,盯著羅鴻,踩踏起飛濺起的泥濘,飛撲而來。
殺機,瞬間將漫天雨水交織在一起,化作蛛網,朝著羅鴻網來。
而那些被控制住的鬼煞,亦皆是在其他的邪修控制下,朝著羅鴻飛撲。
羅鴻蹙起眉頭,這沙彌話中的意思,難道……陳管家有危險?
不應該啊,以陳管家的實力,安平縣中誰人能給他帶來危險?
不過,此時也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面對飛撲而來的行屍,羅鴻亦是不敢太過大意。
經脈中的劍氣運轉,暴雨轟鳴間,劍氣連續疊十道。
以刀疊劍氣。
猛地一刀揮出,磅礴的劍氣,驟然呼嘯撕裂,將漫天如柱落下的雨幕都切割出一道分割的線條。
以刀為劍,斬出犀利劍罡。
噗嗤!
俯衝而來的為首行屍被斬為兩半,然而劍氣不消,一路斬下去。
兩具,
三具,五具……十具…… 一劍斬盡十行屍!
哪怕是站在屋頂上的沙彌眼眸亦是不由一縮。
“此子劍氣,好霸道!”
沙彌吐出一口氣。
不過,銀鈴搖的越發的劇烈了,但是,這樣的劍氣……你能斬出幾刀!
羅鴻沒有繼續往長刀中灌注劍氣,因為他明白這樣持續下去,他的劍氣遲早會被消耗光的。
抬起頭,看了一眼不斷落下雨滴的黑壓壓天穹。
陳管家到底出了何事?
羅府會出事麽?
不知道為何,羅鴻心中有些焦急。
行屍的怒吼聲炸響。
鬼煞嘶吼聲帶著森然陰氣,逼近羅鴻。
羅鴻猛地睥睨,掃了那撲來的鬼煞一眼,猛地抬起手,抓住鬼煞的臉。
丹田中煞珠滾動,這鬼煞幾乎是刹那……便冰消雪融。
外面。
暴雨瘋狂的拍打著鬥笠。
那些頭戴鬥笠的邪修,盯著瞬間融化的鬼煞,深吸一口氣。
“好強的正陽之氣……不愧是安平縣的正義表率,一身正氣,鬼神難侵!”
“他的正陽之氣太強烈了,猶如烈陽普照,收回鬼煞吧,否則只會白白被其正氣所淨化。”
一位位邪修心中瞬間做出了決定。
而豬肉鋪前。
羅鴻吸收了數尊鬼煞的邪煞之氣後,感覺煞珠又變大了一圈。
可惜,那些邪修將鬼煞都收走了,否則……這些鬼煞,來多少,他吃多少!
轟!
行屍飛撲而來。
羅鴻沒有再繼續拄著刀,手掌握住身前直立刀柄,就在修長的手指與捆束布帛的刀柄碰觸的一刹那,身上那件被暴雨澆灌的緊貼身軀的白衫,驟然一震,無數雨滴被彈碎成迷蒙的霧氣。
羅鴻面色冷峻,暴雨中漫步。
一步踏出,揮舞起手中長刀,劈碎一粒粒雨珠。
瀟灑的揮刀而行,刀身摩挲過雨珠,發出嗡鳴,像是一條鋼鞭呼嘯舞動,裹著雨珠,拍的涼風呼呼抽擊。
裹挾著劍氣的長刀近身,右肘一壓,一具行屍半身被劈開,刀及腿,數頭行屍翻了個跟,猶如風車在雨幕中轉動,最後狠狠拍在地上,濺起泥水二尺。
羅鴻以刀為鞭,不斷的抽打,每一次抽打裹挾著霸道劍氣,所以勢大力沉。
但是每一道被擊飛的行屍都會將周圍掃出一片真空,使得羅鴻不至於一下子便被行屍給圍堵而上。
以劍氣禦刀,羅鴻在這一刻,精神無比的專注,他知道自己缺乏實戰的技巧,正好可以通過這一次與行屍之戰,磨礪自身。
羅鴻終於也感受到了疲憊,哪怕是趙東漢這樣的七品武修砍了兩百具行屍都是累成一灘爛泥,更何況羅鴻了。
很快,羅鴻便開始喘息,動作出現了漏洞,一堆行屍便蜂擁而上。
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屋頂之上。
沙彌見羅鴻拿他的行屍練劍,本是怒火中燒,但是見狀,卻有心中快意。
“連氣血綿長的武修遭受貧僧的行屍大軍圍毆,都難以持久,你區區一個八品劍修,竟敢這般囂張……不知死活。”
“孩兒們,給我將他分屍嘍!”
沙彌眼眸中凶光大盛。
在屋頂上,左右腳換動著跳動,一邊搖曳著銀鈴。
銀鈴乍破,甩開雨水震成一團團的雨粉如霧。
“就這?”
“也配一人成軍?可笑,可笑!”
沙彌大笑。
驀地。
那些猶如疊羅漢一般,將羅鴻壓住的行屍們驟然一震,先是雨水炸開,爾後,便是……一具具行屍被大力給掀開。
一股劍氣如花般盛放,於揮刀間全部迸發。
羅鴻彎著背, 搖搖晃晃,身上白衣染血,面上不知道何時戴了半張笑臉面具,烏絲變銀發,一手握刀,雨水順著面具邊沿以及下巴匯聚成水線滴下。
沙彌眯眼,沒有說話,銀鈴再搖,殺機如飛瀑傾瀉!
地鼠街中,一道又一道的行屍,又多了許多,搖搖晃晃,如過江之鯽,邪煞之氣濃鬱到融入雨水中砸落在地,蒸騰起森森陰氣,讓整個地鼠街,宛若化作了黃泉死路。
嗯?!
屋頂上的沙彌,看到羅鴻的變化,頓時面色微變,莫名有一股壓迫感襲來。
“你很瘋癲?”
“那我便比你更瘋癲。”
羅鴻的笑聲炸開。
戴著半塊邪君笑臉面具的羅鴻挺直了腰杆,放蕩不羈的於雨中佇立。
環顧滿街行屍後,歪著腦袋,眸光透過不斷落下的雨幕,盯著搖鈴的沙彌,咧嘴……
“本公子的一人成軍……想看?”
爾後,也不顧沙彌的反應。
羅鴻平伸出雙臂,以天地落雨為奏,似一場天地融匯的交響樂的指揮。
一手握刀,一手上揚。
伴隨著低沉的笑聲,開口。
“站起來!”
天地間的暴雨似乎都在這一刻,倏地寂靜。
地鼠街上密密麻麻的行屍驟然不顧銀鈴指引,身軀僵住。
爾後,在沙彌和幾位邪修不可思議的目光中。
每一具行屍的影子中,皆是有一團烏黑蠕動而起……
猶如一道道冰冷鬼影,佇立在行屍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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