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靜坐石梯,雨後天微晴。
有點點零碎的陽光,透過撕裂的烏雲,灑落而下,披在白衣青年俊逸的身上,磅礴的正陽之氣與陽光輝映,宛若一條蜿蜒的巨龍在白衣周身纏繞。
所有人靜默的看著這一幕,白衣青年眼眸中帶著嗤笑,不以為意,更甚有一抹惱怒到極致後的無情冰冷,讓許多人都感到了一絲寒意。
畫面仿佛靜默。
誰都沒有想到,面對鋪天蓋地如瀚海席卷的謾罵,這位落紅公子,居然不如縮頭烏龜一般躲在羅府中,竟大門一開,席地而坐。
反而讓他們繼續罵,不要停。
挑釁嗎?
有恃無恐嗎?!
看著那平靜端坐,肆笑,冷漠,嘲諷觀望著他們的白衣,許多人內心不由湧現出無名怒火。
現在的你是被千夫所指,好好當縮頭烏龜,為什麽要這般囂張?!
囂張到讓人不爽!
人群中,漸漸有聲,窸窸窣窣的怒罵再度如小雨轉暴雨。
有隱匿在人群中,王家主所安置的暴民,扯開嗓子呼喊了起來:“囂張什麽?殺人犯還囂張?屠殺趙府滿門上下,你有什麽資格囂張!”
“你這等人,就該安排在菜市場斬首!阻止罪惡的蔓延!”
“對!你有什麽資格囂張?殺人是要償命的!”
討伐聲音如雀聲漸起。
羅鴻白衣飄揚,依舊坐在石梯上,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翹,愈發的邪異。
羅鴻原本不怒的,畢竟,這些人給他提供了那麽多的罪惡,但是……聽著這些人的謾罵,羅鴻心中逐漸有股怒火湧動。
罵的真難聽,罵的真讓人不爽!
趙府要殺他兄妹,憑什麽他就不能屠滅趙府?
半個天下都要殺他,難道不許他還手?
你們這些家夥……懂個屁!
底下,有儒生一步邁出,儒衫飛揚,抬起手遙指羅鴻。
“羅賊!屠人滿門,罪無可恕!當殺!”
爾後,儒生甩出手中的一紙文章。
那紙文章落在羅鴻的身前地面。
羅鴻撿起了這張紙。
嘴角上翹的弧度也不由被撫平。
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爾後,將紙張對折,羅鴻站起身,拍了拍白衫。
一步一步,走下了階。
“你說。”
“殺誰呢?”
羅鴻走到了儒生身旁,暖聲道。
……
洛華院。
窗前老人坐搖椅,賞著窗外雨後的芭蕉,看著天上濃雲的雲卷雲舒。
小童飛速而入,跪在老人身前。
“大人,安平縣齊聚數百人,圍困羅府,怒罵羅鴻,落紅公子一席白衣,走出羅府,端坐階梯,聽千夫所指。”
小童道。
窗前老人聞言,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撫須大笑了起來。
想起那暴雨中,白衣微笑問話。
老人明白,這羅鴻,可沒有想象中那般容易吃虧。
“羅府前有大人屠,數十萬的胡兵說殺就殺,連眼都不眨。”
“羅人屠希望其兒女平平安安的做個凡人,可惜,世人逼得他這兒子,握起了屠刀。”
“接下來,長街要染血嘍。”
老人道。
小童頓時訝異。
“大人,那落紅公子……難不成還敢當街行凶不成?”
老人搖椅搖曳,側頭望著窗外被陽光照耀的越發嫵媚的芭蕉,捋了捋須。
“有何不敢?”
……
安平縣縣衙。
劉縣令坐在椅子上,準備小憩。
面色相較於昨日,好了許多。
昨日那高品修行者的戰鬥,嚇的他一夜難眠,喝了一肚子的茶,跑了茅廁多次小解不說,重點是難以入眠。
如今,茶的效果過去大半,困意來襲,劉縣令也打算眯一眼。
忽然。
縣衙捕頭入內,在劉縣令耳畔低語。
王家主和周家主入了縣衙,身後仆從抬著兩大箱子。
咚咚!
兩大箱落地,揚起塵灰。
王家主和周家主面上帶笑,命人打開了箱子,白花花的銀錠子,整齊的排列在箱子中。
劉縣令頓時眯起了眼,盯著那兩箱的銀子,意味深長。
“這是作甚?”
劉縣令不為所動,坐在椅子上,淡淡道。
“小小的孝敬一下劉大人。”王家主和周家主相視,笑道。
“那羅府羅鴻,屠殺趙府滿門,連女眷幼童都不放過,此子殺心太重,如今遭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在安平縣早已不得民心。”
“趙府上下百余人,盡遭毒手,何等悲慘,連那對羅鴻芳心暗許的趙月,都被削了腦袋,慘無人道!劉大人可不能不管啊!”
王家主長歎一口氣,道。
劉縣令盯著白花花的銀子,聽得王家主的話,頓時面皮子一抖。
羅府?
這兩逼人居然想搞羅府?!
狗一樣的東西,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
居然想讓本官去送死?!
之前洛封說鎮北王姓羅,那時候劉縣令就有所猜測了。
那憨厚老實笑呵呵的羅家主,或許便是鎮北王之子,彈指蓋壓塞北胡兵三百萬的羅人屠!
那是他一個小小的縣令能惹的嗎?!
“滾!都特麽滾!”
“拿上你們的臭銀子滾!本官像是那種受賄之人?!還有,這案子另有玄機,需要你們教本官判案?!”
“滾滾!”
劉縣令大怒特怒。
總有逼人,要害本官!
王家主和周家主懵了!
被驅趕出了縣衙,忽然感覺身上有些冷。
……
羅府。
小豆花和羅小小在聽得府外所有人都在罵羅鴻的時候,兩人皆是生氣,帶上婢女紅袖,義憤填膺的往府外趕去。
尚未靠近,聽得那難聽至極的辱罵之聲,皆是氣的俏臉通紅。
荷花池畔。
陳管家開始悠閑泡茶,既然此事羅鴻說他自己來解決,那他也樂得清閑,一手摩挲古劍地蛟,一邊賞著蓮葉下的兩尾嬌豔紅鯉。
……
羅鴻走到了那儒生的身邊,這儒生卻是怡然不懼,腰杆挺的筆直。
眉眼間,帶著嗤笑,鄙夷,以及讀書人的傲意。
對於名聲極好的羅鴻,許多儒生士子其實都看不慣,他們這些讀書人,最希望的便是名聲遠播。
文人本就相輕,對於名聲極好的羅鴻,自然有著嫉妒心理。
什麽儒雅隨和,什麽正義表率?
當初誇的越好, 如今便罵的越狠!
“本公子……當殺?”
那儒生扭頭,與羅鴻對視,“對,你這殺人魔頭!就當殺!”
“你若還有人性,就當自刎向趙府,為趙府死去的百余人謝罪!”
儒生越說越興奮。
他站在道義的最高點,俯瞰著羅鴻,壓製著曾經安平縣的正義表率,他……好爽!
“謝罪?”
羅鴻笑了。
“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
“你可聽過一句話,不知他人苦,莫勸人向善?”
羅鴻抬起手,遙對佇立階梯,魁梧如小山的趙東漢方向。
趙東漢挎在腰間的刀頓時顫動。
一縷縷的劍氣纏繞其上,竟是將隔空抽出這把刀。
刀爆射,落入羅鴻之手。
手握刀柄,羅鴻斜著腦袋,睥睨的瞥了那熙熙攘攘的人頭,那義憤填膺的民眾。
嘴角微微一撇。
去特娘的擺事實,講道理。
他看向那儒生。
“要謝罪是吧?”
那儒生神色微變,莫名感覺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你……你作甚?!”
羅鴻臉上帶著溫潤的笑。
鋒銳冰寒的刀搭在了那儒生的脖子上。
像是畫一幅寫意山水,一刀如潑墨。
徐徐一抹。
那儒生捂著脖子瞪大了眼。
血,從指縫間陡然噴湧而出。
整個長街。
刹那間,寂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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