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王府。
長孫無忌正與長孫離在商討魏武卒的二次征兵計劃。
突然。
長孫無忌話聲挺住,他的眼中露出一絲哀傷,同時手掌一翻,一把厚重古樸的彎刀就出現在他手中。
“聽見了嗎?鳴鴻刀正在哀鳴!”
“父親,發生了什麽?”
長孫離也感覺到了心口中的那份悸動。
他的體內也有鳴鴻刀的子兵所在,幾乎是一脈相連,也能感覺到那份淡淡的哀傷。
聞言,長孫無忌看向邊境方向,歎道:
“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鳴鴻刀與魏國國運相連,此刻它發出哀鳴,分明是在說魏國的國運大損。
而此刻能造成魏國國運大損的事情不多。
畢竟魏國如今已經爛到不夠看了,再損也損不到哪兒去。
那麽就只有兩件事。
一是魏皇駕崩,二是邊境被破。
二者無論發生其中任何一件事,魏國都離亡國不遠。
雖說魏皇人老昏聵,但他把持朝堂多年,將各大世家與皇室的關系都保持在融洽的位置。
一旦他駕崩,即便有遺命留下,但無論是哪一位繼位的皇子都沒有足夠的威望來駕馭群臣。
到時候,魏國不戰而亂,必將國力大損。
而秦國自然再不會給魏國恢復的時間,甚至他們的表面盟友趙國可能也會撕毀盟約,重新將槍口對準他們。
如果邊境被破,那就更難了。
內亂還能祈禱出現一個明主,但邊境一破,就相當於打斷了魏國的一條大腿,魏國將再動彈不得,只能被動應付,任由敵人來去自由。
就在父子二人盡皆沉默之時。
一個王府家將匆匆趕至。
“王爺,前線緊急軍情。”
“拿來。”
家將連忙從懷中掏出封好火蠟的密信呈上。
長孫無忌接過一看,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你等退下吧。”
長孫無忌先是屏退左右,然後將信給長孫離道:
“你看看吧。”
長孫離接過密信,跟著一看,然後臉色唰的一下子白了不少。
“父親,這,這是真的嗎?”
信中的消息是在讓他太過震撼,以致於他不敢第一時間確信。
信中寫道,前日,一支神秘的千人秦軍穿越魏軍各路防線,直撲樂羊大將軍的主營地。
樂羊大將軍列陣迎敵,英勇血戰,不幸殞命。
據幸存士兵道,那支神秘秦軍的領兵將領乃是殺神白起。
魏軍因此失去中樞指揮,陣型大亂。
還有,左路守軍大將鍾於秋率十萬守軍臨陣投敵。
至此,秦軍徹底攻破樂羊大將軍設立的魏國防線。
秦軍攻破防線後,並未停留,而是直撲國都——大梁!
長孫無忌面沉如水:“你說呢?上面有止戈堂還有我們長孫家密衛的印章,沒有十足把握,他們如何敢將這封信送到我的手中。”
“好個白起!”
“他就不怕氣運耗盡,遺禍無窮嗎?他是真不怕白家血脈徹底斷絕啊。”
樂羊之所以敗亡,便是因為白起親自出手了。
以他的實力,再加上那千余先登死士,軍陣一起,足以破開樂羊三萬大軍的重重守護。
只不過連武林神話出手都顧忌重重,他們又能少到哪裡去。
一旦他們全力出手,那麽就算有國運庇護,消耗也是平時的十倍起。
如果說秦國原本還有五十年國運,光是這一戰,就得損耗足足二十年。
實在是影響太大太大了。
因為這一戰的勝負走向足以決定兩個大國的命運。
說二十年都算輕的了。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長孫無忌起身道:“趁著魏國國運還未徹底衰弱,我們必須抓緊時機將秦軍趕出去。
否則一旦讓秦軍穩固局勢,到時候我便是願意獻祭我長孫家的血脈,也無多余的國運能夠助我了。”
“離兒,集合大軍,我們去大梁!”
“這一次,陛下必須做出決定!”
長孫離知道事態緊急,也不敢猶豫。
只是他剛剛轉身,就看到府中管事,也是他爹的心腹滿臉焦急地大步走來。
“王爺,小王爺,有急報!”
心腹管事走近之後就急聲說道:
“陛下,陛下駕崩了!”
哐當!
長孫無忌連退幾步,直到撞到身後石桌才停住了身形,他手中的鳴鴻刀發出一聲錚鳴,而後光芒內斂,沉寂不動,好似真的變成一塊石頭。
“父親!”
長孫離心知這個消息足以讓魏國國運再消退三分。
鳴鴻刀的威力也會一損俱損。
這時候的父親已然不是那殺神的對手。
“怎麽回事?大梁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老梁,你將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說清楚,陛下是怎麽死的?!”
長孫無忌低垂著腦袋,聲音聽不出喜怒。
心腹管事還未見過王爺如此可怕的樣子,他咽了咽唾沫道:
“據府中留在大梁的探子說,陛下是在蕭貴妃寢宮中駕崩的,具體發生了什麽,現在還無從得知。
只知道陛下死後,九位皇子就開始在朝中爭取支撐,想要繼承皇位。”
“呵,呵呵,哈哈哈!!!”
長孫無忌突的大笑起來。
“國之將滅,還有閑心去爭那個位置,不愧是魏家的血脈啊!”
“離兒,集合大軍!”
“是!”
長孫離心知此去必定凶多吉少,但魏武卒和長孫家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了守護這個國家。
如果因為危險就畏懼不前,那麽他們對不起自己身上的血脈。
見長孫離離去。
長孫無忌歎了一口氣,對心腹管事道:
“一鳴,你我二人一起長大,本王能信你嗎?”
心腹管事道:“小的祖上五代都是王府的人,小的也是打小就待在王府。
少時蒙王爺不棄,隨王爺一同念書習武,才有了今時今日。
不管王爺要小的做什麽,小的必定萬死不辭!”
“好,那本王就把府中的這些家眷交給你手上,本王離去後,你負責帶人保護好他們。
若是本王這一次回不來的話,你就帶著他們隱姓埋名,今生今世都不要說自己是長孫家的人了。”
“王爺,這?你在說什麽胡話呢?”
梁一鳴滿臉驚訝。
在他心中,王爺是全天下最無敵的人物,他怎麽可能會敗,誰能敗他?
但長孫無忌顯然沒有再解釋的意思。
“你隻管照我交待的行事便可。”
“行了,本王還有要事,你下去準備吧。”
說罷,長孫無忌越過梁一鳴,向王府中最神秘的一角走去。
……
“你來了。”
這是信陵王府最神秘的一個小院。
王府中人只知道院中住了一位老人,王爺和小王爺都十分尊敬他。
老人白發蒼蒼,一襲粗布長袍,赤腳踩在地上,拈花而笑。
老人沒有名字,有人叫他鳴鴻刀靈。
而長孫家的人則叫他刀靈前輩,他已經親眼見證了三代長孫家人的成長。
而且他也是長孫家最大的底牌。
長孫無忌沒有客套,直接拱手向老人拜倒:
“無忌求前輩一助!”
老人微微抬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就將長孫無忌抬起。
“鳴鴻刀沉寂的那一刻,老夫便知你會來。”
“你可知你這一去,你會死的?”
“老夫知你受血脈所縛,你若不去,血脈反噬,鳴鴻刀噬主,整個長孫家都下場淒慘。
但如果老夫可以告訴你,老夫能夠封印鳴鴻刀,而你們的血脈反噬老夫也能幫忙壓製。
你還願去嗎?”
老人明明一直待在小院當中,卻仿佛什麽都知道。
長孫無忌挺直了背脊道:
“無忌既繼承鳴鴻刀,那就背上了這份責任,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這便是無忌必須要做的。
這一次,無忌要去!身死無悔!”
老人卻沒多少讚賞之意,只是搖搖頭道:
“迂腐。”
“平日見你滿心算計,沒想到到了此刻,卻變成這麽迂腐。你想老夫出手,那是絕不可能的。老夫還未到出手之時。”
“不過念在你們供奉老夫這麽多年的份上,你將鳴鴻刀拿來。”
長孫無忌將鳴鴻刀交給老人。
老人手中輕抹刀身,眼神隨之一凜。
長孫無忌就感覺鳴鴻刀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了。
老人臉色微微一白,身子更像透明了一般,露出幾分虛幻之意。
他將刀丟給長孫無忌道:
“好了,我已經將鳴鴻刀的所有力量激發,即便此刻魏國國運大損,但你依然能借助它發揮出神話級的戰力。
只不過這一次後,鳴鴻刀的靈性大損,恐怕會從此跌出神兵之列。”
長孫無忌抱拳感謝道:“多謝前輩相助。”
“償還因果罷了。”
老人擺擺手道:“希望你還能活著回來。”
長孫無忌再次抱拳,然後轉身離去。
但走到小院門口之時,他又轉過身來道:
“無忌此行不知生死,前輩能否滿足無忌一個一直以來的疑問。”
老人沉默了會,道:“說。”
長孫無忌問道:“前輩真是鳴鴻刀的刀靈嗎?”
老人笑了笑:“這重要嗎?”
長孫無忌點頭道:“晚輩明白了。”
在他走出庭院的那一刻,一縷淡淡的聲音傳至耳邊。
“你可以稱老夫——鳴鴻刀祖!”
長孫無忌腳步未再停留,直接朝外走去。
鳴鴻刀祖!
據武史記載,鳴鴻刀的第一任主人,八百年前,當世武林神話。
……
三個月後。
趙國,南嶽郡,青雲縣,扶蘇鎮。
正氣山莊。
鹹魚躺椅上,江平抱著哭成淚人的程琳兒輕聲細語的安慰著。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正牌夫君沒了呢,別哭了好嘛,我這身衣服剛換的,我很喜歡,還不想換。”
程琳兒眼睛哭成兩個紅桃子,抽泣道:
“你個壞人,還有心情說風涼話,離公子待我那麽好,還有梅姨,還有梁爺爺,還有蘇老伯,他們都是好好的人。
可現在他們都沒了,難道還不準我傷心一下下嗎?
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江平翻了個白眼道:“就是因為我有良心,所以我才肯讓你為我的情敵哭。
不然的話,我現在都快笑出聲來了。
而且戰死的是長孫無忌,長孫離那家夥不是下落不明嘛。
這年頭,凡是下落不明的人一律按逃出生天計算。
至於你的什麽梅姨,蘇伯爺爺之類的,我都替你打聽好了,他們沒事。”
“真的?”
程琳兒驚喜道。
江平伸出手抹了抹程琳兒眼角的淚水道:
“真的,誰叫你不聽清楚就稀裡糊塗的哭了起來。”
“別哭了,都哭成大花貓了,一點都不漂亮。”
就在剛才,程琳兒得知魏國國滅,十萬魏武卒隨信陵王長孫無忌死戰殉國,同時長孫世家一夜之間消聲覓跡的消息後,也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就立馬嘩啦啦哭了起來。
“哼!”
程琳兒雖還是傷心模樣,但狀態明顯轉好。
“誰叫你不跟我說清楚的,你不知道我很笨嗎?”
她理直氣壯道。
這麽多年來,程琳兒的明顯進步,那就是開始正視起自己的智商來了。
江平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最後他只能攤開手道:“算你贏了,現在從我身上下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什麽鼻涕眼淚都蹭到我身上來了。
還有你最近肯定又胖了,不過還好胖對了位置。
不然的話我就得對你開展魔鬼特訓了。”
聞言,程琳兒像頭小豬似的在江平身上又拱又蹭,最後才站起身來說道:
“我才沒有胖,明明是你虛了。
還有,我程琳兒行走江湖,有恩報恩,長孫家待我那麽好,要是他們遇到了什麽事,你能幫的一定要幫。”
江平一臉苦色:“為什麽你報恩,要我行動?”
程琳兒理所應當道:“因為我是你媳婦,而且我知道,你是天下最厲害最厲害的人了,沒有什麽能難到你的。”
“行行行,誰讓我娶了你呢。”
江平滿口答應。
長孫家跟他隔了十萬八千裡,能幫到忙才有鬼呢。
而且以他對政哥兒的了解,他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人。
或許是不屑,或許是自信。
總之,他很少乾那種斬草除根的事情,長孫無忌戰死,長孫家只要不主動出來蹦躂,那就不太會有事。
不過秦國竟然明著攻趙,讓天下人的目光盡皆聚齊於此,暗地裡卻讓白起盡起精兵,以閃電戰的架勢,一路直攻大梁。
這也讓江平大跌眼鏡。
他更沒想到白起僅僅憑借三十萬秦軍,外加自家的十萬先登死士,在內應的配合下,竟在短短三月之內,就將整個魏國主力正面擊潰。
這還是由於魏武卒的存在,否則別說三月,就是一月,也足夠白起打個來回了。
同時白起為了震懾魏國之人,竟是直接下令屠城。
國都大梁,滿城的皇親國戚,高官貴族全都像一頭頭豬玀般宰殺殆盡,至於城中百姓,那些抵抗,漫罵秦軍之人也是一個不剩。
最後屠城人數達到百萬,連刀都砍缺口了。
當然,對其大梁城近千萬的人口,百萬不過十分之一,但因此造就的凶名卻遠遠超過這個人數。
連一國之都都是說屠就屠,更別說其他城池了。
殺神之名,再次如雷貫耳。
後面只要白起旗幟一到,其他魏城就紛紛望風而降。
而趙國這邊,還在和秦軍打著拉鋸戰,等著魏國派大軍後面襲擾,結果等來魏國國滅的消息。
聽說趙皇收到消息後,連砸了三個花瓶,還差點吐血。
江平聽到消息後,就是看著自家媳婦哭成大花貓。
她隻知待她極好的長孫家遭了厄運,卻不知道自己身在的這邊大地也即將遭遇戰火。
最多兩年,或許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