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要強攻了,驚醒的不止是橋頭上的婦孺,青壯,還有整個村子。
七伯臉色鐵青,拄著拐,快速來到了橋頭。
官軍已經架好陣勢,盾牌,弓箭手,浮橋上,都有人,隨時都在準渡河。
七伯急匆匆趕來,看到這一幕,心裡倒是稍松。
官軍沒有即刻進攻,就是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了。
七伯不再拿架子,越過眾人,下了橋,向著醒目的李彥抬手道:“小老兒見過官爺。官爺但有要求,小老兒無不從,隻請官爺手下留情。”
李彥走過來,盯著這個小老頭打量一眼,道:“將人交出來,我立刻就走。要是不交,休怪咱家不客氣!”
七伯看著李彥,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身份,還是道:“回官爺,小村裡,並沒有王鐵勤這個人,官軍可以進村搜,小人等願意出一千貫,請勿打砸。”
李彥神情立變,一把扯過七伯的衣領,怒聲道:“人去哪裡了?”
鄭舟看向村子,跟著怒聲道:“是走水了,還是入山了?說!”
想要從這個村子逃離,要麽趁夜悄悄從水裡進入鄱陽湖,要麽就是村子後面的叢山。
七伯難以呼吸,還是道:“官爺,我們村子,真的沒有王鐵勤。”
李彥雙眼通紅,滿臉的殺意。
他這麽辛苦而來,就是為了抓王鐵勤,拿到剿匪的頭功!
這老頭咬死沒有,他們進村後,哪怕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人,更重要的是,李彥幾乎可以肯定,那王鐵勤,肯定已經跑出了村子,所以這老頭才有恃無恐!
鄭舟同樣不甘心,怒聲道:“公公,不要與他廢話了,直接進村搜!”
李彥心裡已經絕望,所以越發怒恨,隻盯著七伯,咬牙切齒的低吼道:“要麽將王鐵勤交出來,要麽,我就讓你整個村子不得安生!”
七伯這會兒知道,他可能誤會了什麽,可已經來不及,只能咬牙的道:“小人村子裡,真的沒有王鐵勤。”
李彥蒼白的臉上,出現了漲紅之色,恨不得宰了眼前的老頭。
李彥越發湊近,聲音極低的道:“如果今天我抓不到王鐵勤,你會死,你們整個村子都會倒大霉,你不要懷疑我的話。”
七伯神情變了變,但王鐵勤已經跑進了山裡,即便他也找不回了。
七伯惦著腳尖,艱難的道:“官爺,真的沒有……”
“給我進村搜,每一個地方都不準錯過!”李彥拉著七伯,猛的回頭看向鄭舟。
鄭舟大喝一聲,道:“進村!”
七伯聽著,連連擺手,橋頭上的人,登時散開。
小孩子跑回家,婦人猶豫著也走了回去,只剩下一群青壯還站在橋邊,看著七伯。
數百皇城司司衛,蜂擁著衝過了河,如狼似虎撲向村子裡。
他們沒有任何顧忌,挨家挨戶,但有反抗就是打。
主屋,偏房,廁所,地窖,就沒有任何角落被放過。
村子裡一時間,全都是打碎,倒地,以及眾多的阻攔,哭喊,慘叫聲。
甚至於,還有火光燃起,照亮村子。
鄭舟帶著人,在村子裡橫衝直撞,哪怕是荒廢的院子,都被撞開,地磚也都掀開。
真真實實的挖地三尺。
不多久,鄭舟就開始抓人,嚴刑逼供,終於有人松口,將二鐵,三鐵等人招了出來。
鄭舟有了線索,自然大加追索,對王鐵勤較近的幾個人,嚴刑逼供,連女人,還在都抓了過來脅迫。
諸多手段之下,王鐵勤在村子裡的一切舉動都被還願,藏起來的那些東西,除了王鐵勤自己藏或者帶走的,幾乎都被找了出來。
“公公,怕是有幾千貫。”
鄭舟將東西擺在王鐵勤的院子裡,與李彥說道。
李彥的表情,一點都不好,陰沉的可怕。
現在可以確定,王鐵勤真的跑入了山裡。
說不上叢山峻嶺,可也是密林,道路崎嶇,危險遍地,跑到了裡面,別說幾百人,就是幾千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還沒有固定的出口,想堵都堵不了!
鄭舟有些猶豫。
“說!”李彥已經是爆發的邊緣,見著鄭舟欲言又止,猛的喝道。
四周的司衛以及被抓來的村民都嚇了一大跳,大氣不敢喘。
鄭舟還是猶豫,上前低聲道:“公公,這樣看,只能下海捕文書了。”
李彥看著他的表情,猙獰可怖,好似要吃人。
鄭舟登時不敢說話了,慢慢後退一步。
李彥很想殺人,殺光這裡的所有人!
王鐵勤跑了,他的頭功沒了。不止是頭功沒了,還可能因此獲罪!
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所有的算計,全部因為王鐵勤的逃跑,化作了泡影!
李彥站在原地,頭疼欲裂,心頭無數怨憤,偏又無處發泄!
鄭舟都不敢說話,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二鐵,三鐵等人被打的不成型,縮在一旁。
七伯被按著跪在地上,心頭開始後悔,早知道就將王鐵勤交出去。
現在,整個村子都被毀了不說,還不知道這些惱羞成怒的官軍會乾出其他什麽事情來。
李彥臉色蒼白,雙眼血絲充斥,但猛的,他又恢復平靜,語氣平淡的看向七伯,道:“可能是我們找錯地方了,這是兩百貫的交子,當做補償了。我們走。”
七伯看著飄飄而落的交子,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應。
鄭舟也沒想到,李彥變臉這麽快,不止說走就走,居然還給錢補償?
找錯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贓物,眼神隱晦一閃,沒有多說,一揮手,帶著人,跟在李彥身後。
七伯陡然醒悟過來,拿起交子就追喊道:“官爺……”
他沒說完,就被一個司衛一腳踹倒在地。
大頭連忙扶助他,神情不安。
“禍事啊……”
七伯楞了一下,忽然大呼起來,撲在地上哭了起來。
他人老成精,哪裡看不出來, 那領頭的不是抓一個王鐵勤那麽簡單,背後肯定有大事情。
現在這件事沒完成,那個人變臉如翻頁,後面還不知道有多麽可怕的報復!
李彥現在已經沒心思想著報復的事了,而是這件事該怎麽收尾。
頭功沒搶到,賊匪還跑了,該怎麽交代?
李彥表情變幻,一直在思索著對策。
他在宮裡沒了靠山,在洪州府就是浮萍,經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
十三殿下的到來,給了他巨大的機會,他本想抓住這個機會,成為十三殿下的近人。
畢竟,他是內監,與皇家有天然的親近。
可,現在全沒了!
還得想著怎麽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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