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的亭樓上。
童貫見著濃煙滾滾,喊殺聲漸漸消失,俯身與趙似道:“殿下,這李彥還算有點本事。”
趙似板著小臉點頭,道:“官家看人不會有錯。”
童貫瞥了眼李夔,道:“那,讓總督府的人馬負責善後,南皇城司與巡檢司繼續剿匪?”
趙似一怔,抬頭看向童貫,童貫在路上與他說的不同。
童貫告訴他,這一次他來江南,就是要建功立業,有大功勳回京,如果什麽都沒有就回去,在朝野,在宮裡會十分沒面子。
童貫湊近一點,道:“殿下,咱們得試試水,保存實力。”
這個趙似倒是懂,微微點頭,看向李夔,道:“李侍郎,其他各處,是否同時進行了?”
李夔其實聽到了童貫的話,對這個閹人有些不齒,面色如常的抬手向趙似,道:“回殿下,南大營調集的兵力,主要針對各要道水路,目前正在逐步清理,待匪徒後縮,聚而殲之。”
這個是李夔的想法,趙似等人也認同。
趙似背起手,看向湖面,道:“一定要快,不要給任何人機會。封禁江南西路,朝野必然震動,三個月時間太長。”
李夔神色變了變,抬著手道:“是。”
李夔自然知道朝廷面對的壓力,‘新黨’本就是眾矢之的,而今搞出封禁江南西路全境的事,必然天下群起而攻之,哪怕有大義借口。
‘希望此事之後,江南西路能走上正軌。’
李夔心裡默默想著。
剿匪自然用不著這麽大的動作,根本目的,還是借機掃除‘紹聖新政’的障礙。
現在,江南西路各府州縣全面被封鎖,那些各路主官頭頭腦腦全數被軟禁,想必諸多事情會變得順利起來。
待事情結束,他們再想反覆,已然不可能!
李夔這麽想著的時候,李彥已經在偵訊俘虜,追究匪首。
“我們不知道。”
這些匪徒被捆綁著押跪在地上,但是李彥追問匪首,不少人都是搖頭。
他們並不是一起的,是從各處而來,仰慕王鐵勤的‘威名’而聚集在他旗下,呼嘯山林。對於王鐵勤的跟腳,他們並不清楚。
剿匪跑了匪首,這功勞就得折半!本來想表現,反弄巧成拙!
李彥不甘心,瞥了眼身旁的朱勔,與鄭舟道:“給我用刑,我一定要知道匪首的去向!”
鄭舟一點頭,道:“將他們架在火上烤,不招的就是直接燒死!”
“是。”這種事,南皇城司是極其熟練,也沒有什麽負擔,應聲中就準備搬運木材架火。
朱勔眉頭挑了挑,湊近低聲道:“公公,十三殿下可能會過來的。”
李彥自然考慮到了,冷聲道:“在殿下到之前,一定要找到匪首的去向!”
朱勔明白了,李彥這是將十三殿下當做了救命稻草,要死抱著不放了,便沒有再多言。
不多久,幾十個匪徒就被掉了起來,不少人哭喊,甚至是嚇尿了。
“啊……”
前幾個被架在火上,火苗吞噬半身,慘叫聲無比淒厲。
朱勔忍不住的側過頭,他不喜歡這樣殘忍的舉動。
鄭舟眼神陰鶩,手裡握著刀,不等第一個慘叫多久,他突然一刀,背後,透心涼,慘叫聲戛然而止。
正在被拖過去的匪徒,不少被嚇的渾身酸軟,突然間,有一個人急聲道:“我知道,我知道,知林鎮,知林鎮……”
李彥快步走過去,道:“具體說!”
這個匪徒爬起來,越發急切的道:“有一次喝酒,喝多了,王鐵勤說過,他是都昌縣知林鎮的,我就知道這麽多了,饒命,饒命啊……”
李彥的記憶中沒有都昌縣,回頭看向鄭舟。
鄭舟一時間也想不到,倒是朱勔這個時候說話了,抬頭看向鄱陽湖對岸,道:“是江南東路,就是對岸不遠。”
李彥會意了,道:“別說江南東路了,就是跑到遼人那,我也要給他抓回來!”
說著,就道:“鄭舟,點齊人,咱們去都昌縣。”
鄭舟瞥了眼朱勔,猶豫著道:“公公,咱們這樣去都昌縣,那邊怕是不買帳。”
李彥在江南西路無所不為,之前宗澤等人拿他沒辦法,也就是被林希教訓了一次才學乖。在江南西路之外,無所根基,要是有人不買帳,會十分難辦。
朱勔也擔心李彥跑出去惹出禍來,道:“公公,現在江南西路全境都封了,若是出去,得請示殿下。”
李彥心裡一時間想過了很多,轉身道:“鄭舟,你準備好人與船,我要去都昌縣。”
說著,他就上船,要回頭去見趙似。
鄭舟倒是不管,只聽命行事。朱勔沒有多說,負責善後。
僥幸沒有被火燒的匪徒都慶幸著,縮在一起,這會兒才知道害怕。
這南皇城司,果然是傳聞的地獄羅刹之所,說燒就燒,說殺就殺,一點顧忌都沒有!
趙似到了半山亭樓,將事情說明。
童貫一怔,道:“你要去都昌縣?”
在趙似,童貫,李夔等少數人所知曉中,這場剿匪是要擴展到整個江南,但至少目前,他們得集中在江南西路,不宜擴大事態。
趙似背著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李彥暗暗咬牙,道:“殿下,剿匪固然是江南西路的事,可也不止是。江南東路與江南西路同氣連枝,若是江南東路有意庇護,那是居心叵測,小人正好借機,試探一番!”
李彥說的很直接了,就是要為趙似打前鋒!
李夔深深的看了眼這個太監,這個人心思也是相當縝密,也很膽大!
趙似心裡想了一會兒, 有些拿不到注意,看向李夔,道:“李侍郎,你覺得呢?”
李夔心裡已有腹稿,道:“殿下,未嘗不可。近來,江南東路頗為不平靜,上書彈劾的奏本最多。”
其實也難怪,江南西路與東路,原本就是一路被拆分的,江南西路這般大動靜,江南東路唇亡齒寒,怎麽能不緊張?
趙似便看向李彥,道:“南皇城司是皇城司,可監察整個江南,如果都昌縣,或者有其他什麽人膽敢阻攔,盡可按律法辦。”
“小人遵命!”李彥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麽異樣,心裡狂喜。
只要抓到了那王鐵勤,他就是剿匪頭功,後面的,就根本不算什麽!
說完,李彥就急匆匆的走了,帶著人,坐著船呢,直接奔赴鄱陽湖對岸的都昌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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