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彥自信的謀劃著一些事的時候,朱勔這會兒在贛州府。
贛州府上下,大大小小,兩百多官員,全數在縣衙內站著。
贛州府知府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身後,背著手,雙眼既憤怒又無奈。
朱勔拿著巡撫衙門的尚方寶劍,又帶來了巡檢司外加總督府的五百精銳,他能怎麽辦?
朱勔面無表情,手裡拿著一疊文書,目光掃視眼前的二百多人,淡淡道:“不用我多說了吧?你們這些人,貪贓枉法,欺上瞞下,勾結匪盜,甚至於殺人越貨,草菅人命,還真是沒有你們不敢乾的事情!”
一眾官員哪敢說話,他們並沒有穿著官服,有的是酒宴上,有的是在青樓裡,有的在賭場,有的在遊船,有的在府裡小妾的床上,是巡檢司直接抓了過來,一個個十分狼狽,幾乎沒有幾個穿戴整齊,面容正常的。
他們不是沒反抗,反抗迎來的就是一頓暴揍。
在他們狐假虎威,威逼利誘之下,迎來的是更狠的打擊。
這會兒,還有幾個被打斷了腿跪在地上,胳膊斷了就那麽掛著。
一個個既憤怒又恐懼,沒人敢抬頭。
朱勔手裡的,基本上有一半各府州縣的舉報信,還有一部分是南禦史台,南大理寺收到的,沒有什麽可懷疑的,只要看看那些內容,根本不需要調查。
朱勔環顧一圈,又瞥了眼身後的贛州府知府,道:“本官也不為難你們,三件事,辦好了,既往不咎,辦不好,殺頭的殺頭,坐牢的坐牢,流放的流放。”
贛州府知府凝色不語,他雖然別撇開了,卻深知,還沒有到清算他的時候!
不少人忍不住抬頭,又連忙低下。
朱勔將腰間的佩刀橫在身前,道:“第一,將你們貪瀆的贓物,贓款,如數上交,並加五成的罰款,若所有人不肯或者少交,罪加一等!”
不少人猛的抬頭,張嘴就要說話,但迎著朱勔的表情,猛的又低回了頭。
他們四周是巡檢司的衙役,總督府的精銳,劍柄出鞘,殺氣騰騰!
朱勔見沒人說話,道:“你們可以反對,現在就說,我好殺幾個立威,免得日後你們心存僥幸,我還要多費手腳。”
一眾人感覺到脖子發冷,沒人敢說話。
朱勔等了一會兒,又道:“第二,我要贛州府,所有商鋪,田畝,戶丁的準確信息,不是你們以往搞的那些糊弄的東西,記住,我要核實的,差一個,一畝,一戶,我就拿出來殺雞儆猴。”
眾人低著頭,沒人說話。
相對拿出那麽多錢糧,這個還算簡單,最多辛苦一點。
朱勔將佩刀插在身前,發出當的一聲。
一眾人心頭狂跳,越發不敢抬頭。
朱勔道:“第三,舉報。將你們知道的,其他人的罪行寫下來,不管是在場的,還是不在場的,不管是贛州府的,還是江南西路的,哪怕是我整個大宋的,都可以寫。每個人至少寫十個,必須詳細,有據可查,不得惡意杜撰,構陷,捏造,誹謗。”
贛州知府神色微變,旋即深深的看了眼這個朱勔。
這一招太狠了!
這麽多人,如果真的寫了,還不知道要牽扯到多少人!
絕大部分很可能會集中在江南西路,一旦真的查下去,必然要連累無數人!
他這麽想,其實就說明,他這些手下,絕大部分人會寫,根本沒有拒絕的能力!
朱勔太強勢了,他沒有殺人,可後院還有十幾個,就快要被餓死了!
這種惡心人的手段,雖然讓人極度不舒服,可卻非常有用!
兩百多人,
沒人說話。他們的頭,府尊都不敢說話,他們有什麽資格?強出頭就會像之前那樣,差點被活活打死!
“既然諸位都默認了,那我也不為難諸位。我已經準備好了筆墨,二十人,二十人的進去,分開寫。盡管放心,除了我,沒人知道你們寫了誰,寫了什麽。我拿性命與諸位擔保。”
朱勔臉色露出了一絲微笑,轉身向這位一直沉默著的贛州府知府,道:“府尊,您說是吧?”
贛州知府面無表情,道:“全憑朱巡檢決定。”
贛州府已經被戒嚴了,他這個知府已經被架空,說什麽,做什麽,已然無用。
朱勔一笑,又看向身前的這二百多人,道:“前面的十位,請吧?”
朱勔話音一落,有衙役上前,直接拖拉。
那十人慌亂不已,又不敢抗拒,目光都是看著知府。
可這位知府抱著手,直視前方,仿佛什麽都看不到。
十個人被拖了進去,衙役背著身,手裡握著刀。
這是一間間的小黑屋, 幾乎沒有光,需要點燈,一根蠟燭在燃燒,照亮書桌一小片地方。
十個人,戰戰兢兢,猶豫再三,還是拿起了筆。
大宋的官場,幾乎沒有什麽是乾淨的,哪怕你自身乾淨,你家裡,家族也沒有乾淨的。
所以,想要寫十個違法犯罪的,別說十個,一百個都不難。
他們絞盡腦汁,盡可能的寫一些與他們無關,將來出事又不會懷疑是他們寫的。
他們拿著筆,一個個的寫著,有的寫得快,有的寫得慢。
他們寫好後,將紙張交給看守的衙役,表情艱難又仿佛輕松的出來,而後就徑直被帶走,放了出去。
朱勔看著手裡筆墨未乾的字跡,臉上忍不住的露出笑容,抬頭看向前面,道:“你們看到了,只要寫就沒事了,下一波。”
衙役再次上前,拉過十個。
這十個人是看到前面的北方走了,神情和緩了一些,居然主動進去了。
贛州府的知府見狀,表情越發凝重。
這些人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他們所寫的後果。
朱勔一旦拿到這些東西,江南西路,簡直可以橫著走!
他深深的看著朱勔的背影,他不清楚,這是朱勔自己要的,還是為巡撫衙門要的。
若到了巡撫衙門手裡,江南西路,可能沒有什麽事情,能難得住了。
裡面在寫,朱勔在看。
這些人寫的,幾乎沒有贛州府的,卻少有逃離江南西路。
一樁樁,一件件,看的朱勔是眼皮直跳。
內容是五花八門,幹什麽的都有,凡是被寫上,拉出來砍頭十次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