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橫應著,猶豫了下,又上前低聲道:“官家,其他人不帶一下嗎?”
劉橫的意思很簡單,蘇轍一個人的口供不行,得有其他人證。
趙煦一擺手,道:“看好他們,不要讓他們死了就行。”
劉橫明白了,轉身進去安排。
劉橫一走,陳皮,馬嚴,黃鄯就相繼出來,過來行禮。
趙煦沒有理會黃鄯與馬嚴,與陳皮道:“你與劉橫留在這裡,任何人不得亂動,必要的時候,持我金牌,先斬後奏!”
“是!”陳皮神情凜色,心裡實則忐忑不安。
不遠處跟過來的殿前司副指揮使張恆低著頭,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反正,他不會亂來。
蘇轍很快被提出來,五花大綁,嘴裡塞著布,看到趙煦,怒目圓睜,嗚嗚不止。
趙煦懶得理他,轉身就道:“楚攸,帶著他,再將梁燾喊來,去慈寧殿。”
楚攸揮手,讓人接過蘇轍,跟著趙煦轉向慈寧殿方向。
沒人敢攔,趙煦一眾人暢行無阻。
四周的禁衛或者圍觀的人,看著是滿臉震驚。
這是三司使,是計相,是朝廷三相之一!居然被這樣捆綁,還是官家親自命宮中禁衛動手。
今天的事情不管如何,這位蘇相公都完了,不止是官位保不住,清名也一朝喪盡!
這件事發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整個開封城都被驚動!
官家親自率禁軍捉拿計相,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官家為何如此這般極端,無數人惶恐失措。
禦史台的馬嚴,刑部的黃鄯眼見著趙煦帶著蘇轍走了,心驚膽戰,對視一眼,忽然驚醒,連忙跟在後面。
趙煦走了沒多久,梁燾就被帶過來,臉色蒼白如紙,走路都不穩。
趙煦沒有多說,直接走向慈寧殿。
“官家,樞相過來了。”離慈寧殿還有一段距離,楚攸在趙煦耳邊低聲道。
趙煦雙眼半眯,道:“也好,省的我去找他。”
趙煦帶著蘇轍,梁燾,大步向前。身後的楚攸帶著數百禁衛,腳步聲厚重,鎧甲鳴響不斷,充滿了肅殺之氣。
不多久,樞密使蘇頌就單槍匹馬,拄著拐杖,面上決然冷漠之色的迎過來,堵住了趙煦。
蘇頌沒有行禮,看了眼蘇轍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官家,究竟意欲何為?”
趙煦直接將手裡的兩個紙袋拍打在他胸口,冷聲道:“朕意欲何為?蘇相公,你現在給朕解釋,要是解釋不好,朕連你一起綁了!”
蘇頌聽出趙煦話語裡按壓不住的怒氣以及殺意,眉頭皺了下,接過來,打開紙袋看去。
只是匆匆掃了幾眼,他就雙手一顫,怒目圓睜,猛的抬頭看向趙煦,道:“官家,這是真的?”
乓!
趙煦突然伸出右手,將楚攸腰間的刀拔出來,架到蘇頌的脖子上,殺機如沸道:“你來問朕?朕就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說,這些事情裡,你參與了多少?分了多少好處?還有,環慶路那邊,你們是不是故意的!斥地求和,苟且全安?”
梁燾在一旁聽著,渾身一顫,頭低的更低!
蘇頌堅毅的臉角抽搐了下,眼神裡是憤怒又掙扎,還是沉聲道:“臣知道一些,並不知道這麽多。只是,不管如何,官家不可衝動,更不可對太皇太后無禮!”
趙煦刀依舊架在他脖子上,道:“朕什麽時候對祖母無禮過?就是你們這幫人,
整日挑唆我們祖孫感情,我就不信祖母看到這些,還能容忍你們!” 蘇頌似聽出趙煦沒有那種意思,沉默一陣,盯著趙煦道:“只要今天官家不出格,明日我願與計相一起任憑官家處置。”
趙煦見壓住了他,冷哼一聲,收回刀,道:“跟我去見祖母,將你知道的,說給祖母聽,敢有所隱瞞,你就別想善終了!”
蘇頌表情動了動,看著趙煦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良久才道:“是。”
蘇轍並不知道那兩個紙袋裡的東西是什麽,見蘇頌這麽快就繳械投降,極力掙扎,嗚嗚聲不斷。
蘇頌根本沒有看他,沉著臉,對於蘇轍的喊叫,他充耳不聞。
趙煦帶著二位蘇相前往慈寧殿,慈寧殿這邊已經得到消息,緊張的如臨大敵。
慈寧殿內,無聲無息,冰冷刺骨,壓抑的氣氛令人呼吸困難。
高太后緊擰著眉頭,面如寒冰。
她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那種結果她不敢承受!
呂大防坐在椅子上,睜著眼,看著前面,表情上看不出什麽,仿佛與以往一樣的淡定。
但這一次,卻沒能給人定海神針的安穩感覺。
事到如今,高太后已經不需要其他人給她主意了,目光幽冷的盯著宮門。
她在回憶,她在疑惑,她不解!
為什麽曾經那個乖巧聽話的官家,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是她太過縱容了嗎?是因為她刻薄他的小娘嗎?是她沒有撤簾還政嗎?是她壓迫的過緊嗎?
周和看著高太后陰晴不定的神色,心裡恐懼到了極點,幾次想張嘴說什麽, 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時,趙煦已經來到了慈寧殿前。
沒人敢阻止他,身後的禁衛,今天的氣氛,讓所有人避而遠之。
趙煦在殿門口,雙眼平靜的看著幽深的宮門,心裡再次細細推演一番,與楚攸道:“其他人都留在外面,你隨我進去,帶著二位蘇相公,梁燾。”
楚攸應聲,對身後數百人進行布置,隻帶了四個人,押送二位蘇相公,戶部尚書梁燾,跟著趙煦進了慈寧殿。
剛剛走進慈寧殿,楚攸直覺肩膀一冷,這慈寧殿裡仿佛有冰炭,迎面是冰冷的寒意。
趙煦也感覺到了,暗暗深吸一口氣,凝神定氣,大步進去。
一眼掃去,大殿裡只有三人,趙煦上前,對著神色冷不的高太后抬手行禮,道:“見過祖母。”
高太后盯著這個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孫子,以往一幕幕在眼前閃過,越想越憤怒,也將原本計劃見到趙煦的溫情對話變成了冷漠質問:“官家,這是逼宮來了?”
趙煦放下手,道:“祖母何出此言?”
高太后坐正,聲音冷冽如雷,道:“你今天所作所為,不就是逼宮嗎?怎麽,官家要做我大宋,第一個弑殺祖母的皇帝嗎?”
趙煦迎著高太后的目光,上前將兩個紙袋遞過去,道:“祖母誤會了。今天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事情。還請祖母過目,三位相公都在,還請祖母與他們對質。不過,醜話要說在前頭,這裡面的事情,不管祖母怎麽想,朕是大宋皇帝,朕絕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