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人同時進攻西門與南門,攻城攻城器械齊齊用上。
哪怕宋軍早有準備,並且十分充分,還是立即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姚雄,姚古兩兄弟,在城門上大聲呼喝,不斷調度。
城頭上的火器,如同沙子一般,飛灑而下。
短短時間,兩個城頭下就出現無數屍體,並且還在飛速增加。
這是一個絞肉機,在不斷的收割著宋夏兩軍的人命。
嵬名阿埋站在夏軍後方,看著其實並不大的平夏城,面色沉著,冷靜。
不遠處,上來一個偏將,道:“元帥,宋人還是老戰術,堅壁清野,我們攻下的五寨,什麽都沒有,方圓百裡一粒糧食都沒有!”
嵬名阿埋望著平夏城,道:“不意外,拿下平夏城,一馬平川,騎兵準備好了嗎?”
偏將道:“準備好了!”
嵬名阿埋一臉的躊躇滿志,道:“宋人只會守城,只要攻破這個小城,我們就能一馬平川,涇原路,環慶路,都能直取!”
偏將神色振奮,道:“元帥說的是!”
偏將站到嵬名阿埋身後,看著平夏城激烈的攻防戰,見還是膠著不下,諂媚的道:“元帥,娘娘與陛下最多三日便到了,大娘子若是見到您攻克平夏城,一定很高興。”
嵬名阿埋為六軍統帥,那梁太后的製約手段很簡單,將嵬名阿埋的家眷,全都帶在身旁。後路大軍到了,嵬名阿埋的家眷也就到了。
嵬名阿埋對於下屬的諂媚,沒有半點反應。
那偏將不再多說,認真的看著戰場。
論起來,平夏城真的不大? 只不過地處要塞? 加上夏軍太過不善攻城,所以才顯得巍峨不可攀。
雙方在城頭絞殺? 喊殺聲震天。
郭成親自上了城頭? 鼓舞士氣。
夏軍的攻勢,從早到晌午? 半刻不停,軍隊已經換了三波? 一副不拿下平夏城誓不罷休之態。
宋軍的防禦不再單一? 各種手段齊出,石頭,火油,甚至於還通過早就挖好的隧道? 對夏軍側翼進行襲擊。
對於宋軍膽敢主動回擊? 嵬名阿埋怒了,越發催動軍隊進攻,平夏城下的死傷迅速擴大。
郭成站在西門城頭,看著如同潮水,不要命一般的夏軍? 他心裡清楚,這一次來的夏軍? 似乎比以往更為堅定,不達到一些目的? 決然不會放棄!
他面沉如水,回頭看了眼城裡? 預備的一萬軍隊? 心裡底氣充足? 並不慌忙,招來姚古,姚雄兩兄弟,沉聲道:“夏軍的糧草,最多支持一個月,我們的援軍,最遲五天可到,但我們,要堅持兩旬!”
姚雄,姚古兩兄弟著實不明所以,這裡面的時間關系,十分的錯亂。
郭成雙眸幽冷,道:“樞相曾經與我說過一些這一戰的事情,援軍可能來的沒那麽快,但十五天是極限,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拖住夏軍,消耗他們!”
‘消耗’二字,蘊含了太多東西,時間,糧草,銳氣,兵力,信心等等!
郭成信心十足,扼守平夏城巍然不動,任由十萬大軍攻擊不斷。
夏軍也沒聽著,圍著平夏城,對四周大宋城寨不斷進攻,能夠擋住的並不多。
但大宋在宋夏邊境的城寨實在太多了,並且不少易守難攻,外加平夏城扼守戰略要地,不拿下,夏人大軍根本難以全力南下。
而宋軍,堅壁清野,避開鋒芒,平夏城成了一座孤城。
於是乎,夏人越發圍困平夏城,同時做好準備,等待宋軍的援兵。
宋軍確實在從各處調兵,但詭異的是,離平夏城最近的涇原路居然沒有任何動作!
秦州。
臨時參謀室。
牆壁上,掛著偌大的陝西六路地圖,屋子裡還有很大的沙盤。
參謀拿著小手劄,看了眼趙煦,章楶以及屋子裡的眾人,說道:“官家,諸位上官,從目前的局勢來看,賊寇的目標逐漸清晰,熙河路,環慶路,涇原路一線,平夏城是突破點,一旦平夏城有失,那麽涇原路前線要撤出七十裡,後續環慶路,熙河路都要受影響……”
趙煦與章楶坐著,滿屋子裡有京城來的,有秦州的,也有陝西六路的各級大小官吏。
不少人聽著,神情都漸漸凝重。
平夏城雖然是宋朝奮力打造,但真的不是什麽大城,堅城,若不盡快救援,失守只是時間的問題!
趙煦面色不動,端坐如常。
章楶比趙煦還高一些,坐著更是鎮定,面不改色。
那參謀又抬頭看了眼趙煦,繼續道:“熙河路經略鍾傅,總管苗履來信,熙河路外二十裡出現夏軍,人數估算有兩萬左右。涇原路總管折可適來信,夏人大軍分為前後,相合就是這兩三天的事情。涇原路兵力總共四萬,折可適請主動出擊,參謀室認為可以,前期示之以強,有利於我們的戰略目標。”
參謀說的順暢了,繼續說道:“以目前的戰局來看, 參謀室推斷,兩軍決戰之地,應該就在平夏城一帶,夏軍挾憤而來,糧草不齊,不可久戰,是以,參謀室的建議是:盡量拖延夏人,誘敵深入,沿路設伏,擇機決戰!”
參謀室的這一套,其實還是章楶的戰術思維。
上一次,章楶就是這麽大敗夏軍的。
趙煦聽完,微笑著道:“很好。章卿,你來說兩句。”
章楶看向那參謀,口氣平淡,道:“兵無常勢,不要死板照抄。第一,涇原路按兵不動,增援部隊,五日不得靠近平夏城,等候我的命令。第二,熙河路可以出擊,可以更為大膽一點。種建中的騎兵,宗澤虎畏軍由我直接調派,你們無需考慮。第三,其他各處軍隊,要展開反擊,混淆夏人視線,為涇原路緩解壓力,為援軍爭取時間。”
隨著夏軍突然包圍平夏城,宋夏雙方已經失去了戰略選擇,主要決戰地,就在涇原路,或者平夏城!
參謀室的一眾人愣神,看了眼趙煦,見趙煦不說話,隻得道:“是。”
章楶的話,將參謀室的戰略壓縮了一半,並且虎畏軍,虎豹軍,外加種建中的騎兵都不在參謀室的計劃內了!
趙煦神情不動,他心裡也在盤算著戰略以及戰局。
章楶的布置他認同,但平夏城成了孤城,這與他向來‘唯謹慎’的性格有些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