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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做好事》第13章
  天氣越來越熱,辦公室沒有空調,看今年這買賣也不準備買空調了,我從網上50塊錢買了個電風扇,王老板怕熱一整天都對著風扇吹,我長的比較瘦小,特別怕冷,但不是很怕熱。我很討厭對著風扇吹的那種感覺,空調我也不太喜歡吹,還是那句話,我也算得上一個奇葩。王老板赤裸著上半身,從椅子上站起來說:“太熱了,走吧,我帶你去吹空調。”我說:“去哪?”王老板還是那句,跟我走就行了。他帶我去足療店按摩了。王老板一般都不點那種一百塊錢左右的套餐,都是300以上的全身推油豪華套餐,我覺得很不適應,有一個陌生女人在你身上按來按去的讓我覺得很尷尬。再加這個女人還總是會問:“你怎麽這麽瘦?怎麽能這麽瘦呢?你吃不吃飯啊?”我就越發覺得鬱悶,有時候想發火又覺得不合適。你這種問題讓我怎麽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瘦啊,天生的。所以我特別理解那些胖子,也不一定都是吃的特別多才胖的,有些人確實是喝涼水都長肉,他就是那個體質,吸收好,他也沒有辦法。按摩完,我倆就在空調房裡躺著睡一覺,我睡不著就掏出手機安安靜靜的看會小說。生活真是安逸呀。

  我在辦公室一個人坐到了10點多,王老板還是沒來,對此我早已習以為常。我心裡想:也不知道他今天上午來不來了。除非有事我才會聯系他,沒事的話我就一個人玩手機。電話響了,是王老板的電話。“蓋兒,我今天不過去了。”我說:“噢,知道了。”聽王老板的聲音好像很憔悴,但如果他不說,我從來不會多問。王老板繼續說:“我現在在醫院,我兒子昨天晚上突然高燒,折騰了一晚上。”聽的出來王老板的聲音都很疲憊。我以為是普通的感冒發燒,我家小孩也有過半夜發燒去醫院的經歷,便說:“沒事吧。”王老板唉聲歎氣的說:“希望沒事吧。”我說:“這麽嚴重?需要幫忙嗎?那我現在過去。”王老板說:“你過來也沒用,兒童醫院人太多,根本沒有床位,樓道裡都是滿滿的,好不容易天快亮的時候才在樓道裡找了個地方把我兒子安頓下來,你等我電話吧,有需要我肯定給你打電話。”我說:“好,有事打電話就行。”放下電話,我有些感慨,俗話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已經為人父母的我們現在才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我媽說我,以前老是嫌父母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我發現你現在比我們還舍不得。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們郭家流傳下來的優秀基因在作祟。就像《論語》裡說的: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我一個錢包用了十年,褲帶也用了十年。我們全家人在一起吃一頓火鍋,也不用去飯店,就在自己家裡吃,我就會覺得非常的滿足,感動到想哭的那種,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如此,而我現在已經到達了巔峰,需要做的就只剩下珍惜。我不抽煙(又戒了)不喝酒不嫖不賭,穿衣打扮也不講究,也不愛吃,和我爸一樣,幾乎就不在自己身上花錢。我覺得並不是有人限制了我,而是我的本性使然。有一種說法是,不抽煙不喝酒的男人都是極度自私的人。這個大帽子曾經讓我不寒而栗。一度嚇得我不敢戒煙。哇,萬一我戒煙了,別人都以為我很自私怎麽辦。又或者是我只是拿這句話當作我不願戒煙的借口,好告訴大家我不是一個自私的人。現在想來這個想法真是愚蠢透頂。我現在覺得能戒煙戒酒,有自控力,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才是牛人。

那些整天沉迷煙酒女人,只顧自己享樂的人才是自私的人。再說倒養兒方知父母恩,哪個孩子也是大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吃喝拉撒都是日常小事,這種勞累每個父母都願意高興的接受。經常能見到這樣的畫面,一個嬰兒拉了一坨屎,他的媽媽雙手端著屎布說,看我們寶貝這麽棒,拉了這麽多臭臭。最害怕的就是孩子鬧病,尤其是一兩歲不會說話的孩子,只是一個勁的哭鬧,你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不舒服,一直哭怎麽也哄不住的那種感覺真的是讓人絕望,一聲聲哭泣真的是聽的讓人心如刀絞。幾乎每個有小孩的人都有過半夜去兒童醫院的經歷。我媽說過,現在條件好了,家家戶戶都有小車,想去哪一腳油門就去了。你們小時候才叫個可憐了,大半夜的騎個自行車,我說把你放在後座的兒童椅裡面吧,你哭鬧的踢騰的怎麽填也填不進去,沒有辦法,只能一個手抱著你另一隻手還得扶著車把騎車。現在想想,沒摔死在路上也是命大。現在都是動不動就去醫院,以前哪去醫院,都是去找村裡面的大夫,咱們村連個大夫都沒有,半夜三更去敲隔壁村大夫的門。那個大夫人很好,從來沒有不開門過。這些你記不記得?我說,我不記得了。我媽笑著說,你看,我就說是白付出吧,記都不記得了。老話早就說死了,兒女在心肝上,父母在高山上。人都是往下親了,父母都是白養活一回。我說,我那時候還小,記不住也正常吧。我媽老說一句,你小時候還說過要給我買金項鏈,你記得嗎?我說,這個也忘了。我媽說,哎,你看看。都不承認了。我媽說,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她這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以前家裡沒有洗衣機,洗衣服都是把衣服泡在一個大鐵盆裡倒上洗衣粉,我們叫洗衣盆,我小時候特別愛蹲在盆邊玩洗衣粉泡泡。大人拿個小板凳坐在旁邊,把腿分開用大腿根抵住搓衣板,彎下腰去洗衣服。她正在洗衣服的時候,我跑過去摟著她的脖子問道,媽媽,你脖子上為什麽沒有大姨戴著的那個漂亮的金色的圈圈。我媽說,我那時年紀應該還很小,因為我連金項鏈這個名詞都不會說。我媽說,媽媽沒錢,買不起金項鏈。然後我就說,等我長大了掙錢給媽媽買金項鏈。這些事情都是我結婚以後聽我媽說的。我自己早已毫無印象。結婚以後,一直也沒掙到錢,勉強只能維持生活,去年乾分期,終於掙到了一點錢,便動了兌現自己二十多年前的承諾的念頭。我跟我老婆一說,我老婆也欣然同意。我倆便一起帶著我媽去了金店。出門我也沒告訴她是要去給她買金項鏈,隻說帶她出去轉轉。到了金店門口才說今天出來是想兌現自己給她買金項鏈的承諾。我媽瞬間淚目,看的出來她被感動的差點哭出來,我的情緒也有點激動。我媽說,我那都是跟你說笑呢,小孩子的話我怎麽會當真呢,買那玩意兒沒用,再說我家裡有又不是沒有,平時也不愛戴那些,不要瞎花錢。我說,我有錢。我媽說,有錢你就好好攢起來,不要亂花,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我說,這又不是亂花錢,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吧。我媽無奈,只有跟我們進了金店。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媽隨便掃視了櫃台一圈後說,沒有她喜歡的。我知道今天這項鏈是買不成了,我真是蠢,要買直接買就行了。幹嘛非要把她帶上。我的本意是買一回不容易,買個自己喜歡的。看來是我弄巧成拙了。我也不再勉強,我們走出金店順便去附近的商場逛街買衣服去了。這件事情就又被擱淺了,直到第二年五一,我老婆坐在床上玩手機,突然對我說,今天金店搞活動了,你還給不給你媽買項鏈了?我有點懵,我說,你怎麽知道金店搞活動,我老婆說她加了金店導購的微信,看見她朋友圈發的。我說,那就買吧,過去看看。我老婆一副嬌羞嫵媚的模樣看著我。搞得我感覺怪怪的,然後她才說,我也想買。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意思啊。你早說啊,搞得我剛才心裡毛毛躁躁的。我說,想買買唄。我老婆繼續說,給你媽買也得給我媽買。這句話又讓我始料未及,但沒有辦法,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到了金店,價格確實比平時便宜。導購也在熱情的極力推銷這個價格是近幾年的最低價,活動力度超前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其實最近幾年實體經濟發展速度放緩,商家各種活動層出不窮,什麽跳樓價、驚爆價這些詞早就用爛了,人們早就聽著麻木了。我只會根據自己的需求購買,我不需要的東西你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沒用。我跟我老婆在路上商量好了每人預算5000,三個人一共15000把這個事情辦了。去了金店才發現,5000塊錢基本屬於中下水平,也買不了個啥。但我也沒有提高預算的打算。很快便在導購的推薦下定好了兩個老人的項鏈。只剩下我老婆一直左試試右戴戴,一直定不下來。最後說,金項鏈沒有喜歡的。我說,沒有喜歡的就正好別買了。我老婆說,我只是不買金項鏈,我要買其他的。最後喜提一條彩金項鏈和一個金手鐲,花的錢是最多的。我隻好乖乖刷卡付款了。當天晚上,我把金項鏈遞到我媽手上,我媽又是瞬間淚目。有個成語叫喜極而泣,我想便是如此。人高興到極點就會感到到掉眼淚。但我媽還是嘮叨了我幾句,你這個孩子就是不聽話,上回就告你不要買不要買,我只是跟你說笑呢,你當時那麽小,說過的話當然不記得了。買這些東西有啥用啊,不能吃不能喝的,有這錢你攢著多好。我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到了下午王老板給我打電話,讓我把辦公室的折疊床拿過去。我們平時在辦公室放著一張迷彩色的折疊床,午休的時候我和王老板一個人躺在沙發上,一個人躺在折疊床上。經常有人推門進來,都會先退回去兩步。畫面太美,不忍直視。到了醫院住院樓電梯口,我被保安攔住了,保安說:“醫院有規定不允許私自帶床。”我說:“這不是給病人用的,這是病人家屬晚上陪護用一下。”保安還是不讓我上,說不管誰用的都不行。我也不想跟保安爭執,估計是醫院病人太多了,人滿為患到了一床難求的程度,醫院怕病人私自帶床住下的緣故吧。幸好這個醫院我來過好多次,我便離開電梯口,扛著折疊床從樓梯爬到了15樓。一進樓道就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樓道裡到處都是坐著站著躺的的人,有抱著正哭鬧的小孩的,有提著熱水壺去打水的,有端著飯缸去洗水果的,一副人間百態景象,真是沒啥別沒錢,有啥別有病。我扛著折疊床,好多地方都得側著身子才能過去。王老板個子高高的,我老遠就看見了他。好不容易走到跟前,他趕緊把床接過去,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粗氣。王老板看著我給我的感覺,就和一個賭氣離家出走的小孩出去忍饑挨餓嘗盡苦頭的孩子,終於見到自己父母的樣子,兩眼迷蒙,確定是我,頓時情緒失控。哭著對我說:“蓋兒,你來了。昨天晚上真的嚇死我了。我兒子晚上吃飯時候還好好的,9點多突然就在床上抽過去了,口吐白沫,我還以為我兒子要死了。嚇得我雙腿發軟,真的是太可怕了。沒法跟你描述。”我緩口氣說:“這麽嚴重,怎麽回事?”王老板說:“我也不知道,太突然了。人真的太脆弱了,就是你說的,一定要多做好事。”他突然說了句多做好事。把我逗笑了,我笑了一下腦袋嗡的一下,完了,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趕緊假裝咳嗽。尷尬的看了一下周圍。王老板的老婆坐在樓道裡一個很低的小床上懷裡抱著孩子,孩子正安靜的睡著,還在輸著液。王老板的父母都站在旁邊,正在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我的臉頓時紅透了。感覺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誤。但我聽到他帶著哭腔說,多做好事的時候,我真的是發自本能的沒忍住的笑了。身後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這也是人的本性。王老板的父親對醫院非常不滿意,正在罵罵咧咧的,王老板的媽和老婆正在勸他小聲點, 這裡是醫院人這麽多注意一點。王老板的父親大聲的怒罵道:“他要是不把我孫子治好試一試,我弄死他們。”王老板尷尬的看了我一下,對他爸說:“爸,你先回去吧,這麽多人守在這也沒用。醫生說了,最快明天才能給安排病房。”他爸一聽更生氣了,說:“我不回去,我為啥要回去。”王老板一看也沒法溝通了,便給我使個眼色,我倆朝樓道盡頭的吸煙區走去。王老板心情平複了很多,這才想起來問我為啥喘的這麽厲害。我給他解釋了一下,保安不讓帶床上來,我爬樓梯上來的。他說:“真是辛苦你了,你是沒見昨天那場面,真的能嚇死人。”王老板自己點上一支煙,把煙盒舉過來示意我也來一根,我擺擺手表示不抽。我說:“現在什麽情況了?”王老板說:“醫生說是病毒性的高燒,還好送醫及時,要是再遲一兩個小時就真的危險了。”我問道:“你開車送過來的?”王老板說:“哪能,叫的救護車,當時那個表面我老婆嚇得都癱了,只知道哭,我爸我媽也是急的直打轉,沒頭的蒼蠅一樣一點辦法都沒有,救護車來了,護士抱著我兒子下樓的時候,我跟在後面腿都是抖的,扶著欄杆才將將下了樓。”我說:“可以想象,確實是太突然了。”王老板說:“真的是人生無常啊,我以後一定聽你的,多做好事,太可怕了。”又說起來多做好事了。過了一會,王老板的另一個朋友也來了。王老板給我們相互介紹,說我倆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和他朋友重重的握了一下手,情緒都有些激動。我說:“都是最好的,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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