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洋1784 ()”
“春台兄可知此殿是用來做什麽的?”李正林走後,葉開笑呵呵的看著關成林問道。
關成林則被嚇得一哆嗦,春台正是他的字,沒想到葉大王連這個都弄清楚了!
震驚的同時,心裡的怪異感覺卻越來越濃,這哪是什麽安南國王啊,簡直就是他在廣州的那些狐朋狗友。
“大王乃是一國之主,切莫折煞下官了,這聲春台兄,下官是萬萬不敢當的!”
跟一國之君稱兄道弟的,雖然在廣州城關成林也是個喜歡橫著走的主,但他還是沒這份膽子。
“什麽下官不下官的,春台兄乃是我父母之邦的上使,縱然你我兄弟相稱又能如何?誰說一國之主就不能有幾個朋友?
我與春台兄一見如故,正要兄長給我好好說說家鄉的山水,以慰思鄉之苦呢!”
看著葉開一臉的真誠,關成林的心情也放松了起來,旗人子弟最擅長什麽?最擅長的是接人待客說好聽的話啊!
那吉祥話,說一個小時都不帶重樣的,這都是打小練出來的‘真本領’,兩人一吹一捧,瞬間就熟絡了起來。
“大王曾問此殿是用來做什麽的,我觀集賢二字,似乎是貴國商議國事的地方?”關成林也是一臉笑呵呵的。
“也不然,起初啊!這集賢殿,確實是用來匯集賢才共商國是的地方,可後來啊,漸漸的就變成了安南國王招待藩屬國使者的地方了!”
“啊!”葉開剛說完,關成林一下就跳起來了!
他是上國天使,可不是藩國使節,不說有辱國體什麽的,就是這事萬一傳回了當今聖上耳中,他還能有個好?
再說了,這葉大王想幹什麽?想要大清當他的藩屬國?瘋了嗎?
“誒!春台兄勿驚,我要是有什麽不懷好意的目的,還能說出來嗎?”
葉開看著都快炸毛的關成林,輕輕的擺了擺手。
“那大王是何意?”
關成林迷糊了,這葉大王看著不是失心瘋,也不是要翻臉啊?
“我意請春台兄回國之後,敢請天朝聖上為此殿重新起一個名字,我安南之國,歷來是把門關起來號稱天南小中華的,其藩國也不再少數。
葉某既然請了內附,那以後就不能再當彼等藩國之主了,那黎朝國王欺瞞上國之舉,也不能再做了。
只要天朝準我之內附,安南附屬之水舍、火舍、真臘、佔巴塞等,也將一同朝貢,只要天朝聖上賜我管理諸邦之責就足夠了。”
咦!這不錯啊!關成林眼睛一下就亮了,不但安南國王請內附,還能帶一票小弟去!
再說了,當今聖上,最喜歡到處蓋大印,這葉大王以安南國王的身份向他求字,求賜名,不正好搔到當年聖上的癢處了嗎?
而且人家這麽毫不避諱跟他說這些,看來確實有內附之心啊!
關成林的興趣更大了,只要辦成了安南國王進京的大事,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馬上就落個實缺?過一過封疆大吏的癮?
“大王至誠之心,下官必然報與聖上知曉,其實最好,還是大王親自往熱河走一趟。
以大王的拳拳之心,必能得陛下青睞,到時候不管是冊封也好,賞賜也好,豈是遣一使者求封可比的?”
來了,來了,戲肉來了,葉開站起身來長歎一聲。
“春台兄遠道而來,今日我們就先不談此事,晚間你我兄弟先開懷暢飲,明日我們再遍攬升龍美景,待到葉某盡了地主之誼,再做商議!”
葉開都這麽說了,作為客人的關成林也不會強求了,這個旗人子弟,
一直都是以善於交際,最會察言觀色著稱的。他絕不會因為葉開叫了他幾聲春台兄,就真認為和葉開是什麽朋友兄弟了。
他可是皇城根下住過的,深知這種看起來至誠仁德的君主,一般都是臉厚心黑的老硬幣。
比如當今的乾隆皇帝,還有先帝雍正,那都是要倚仗你的時候,一副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給你的樣子。
可一旦你要擋了他的路,甚至僅僅就是沒什麽作用了,那狠心起來是什麽模樣,關成林看得和聽得真不少。
。。。。。
此後,一連三天,關成林都沒見到葉開。
倒是李正林,那是幾乎都住在升龍皇城裡邊,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被葉大王招待著。
雖然有關成林也得到了一個,據說是升龍名妓的越人女子陪伴,葉開也天天差人領著他滿升龍的遊覽。
什麽還劍湖泛舟,天王寺請簽,獨柱寺觀蓮,天天前呼後擁的。
可關成林哪還有心遊覽,日日吃著安南美食味同嚼蠟,連與身邊的安南名妓詩詞唱和,聽曲賞月都沒了興趣。
又是一天心不在焉的遊覽之後,關成林剛回到安南鴻臚寺卿給他安排的住所,就看見門口站著幾個腦後垂著辮子,做戈什哈打扮的人。
關成林臉上一喜,還沒細問呢,一個滿臉橫肉,辮子都有些灰白的壯漢,一下就朝他奔了過來。
“我的關知府哦,你這是到哪去了?怎的還有心情遊玩呢?聖上那可是一道旨意接著一道旨意的催啊!嘉勇侯爺都快急死了!”
壯漢正是關成林口中的老卒尚維昇,尚總鎮是幾進安南,輕車熟路了,所以壓根沒驚動任何人, 就以福康安的戈什哈身份,直接來到了升龍。
關成林喟然長歎一聲,他摸了摸滿是汗水的光額頭,苦笑著說道:“叔父大人,既然您來了,咱就先進去休息一會。
您也是這葉大王的熟絡之人,您幫我號一號,這葉大王到底是個什麽脈象啊?我是真不懂了!”
關成林和尚維昇都是旗人,又都是跟廣州城扯上了關系到旗人,以前也認識。
尚維昇論起輩分,還是關成林的叔叔輩的,所以就叫了他一聲叔父。
書房中,尚維昇也皺著眉頭,頗有點不好下手的感覺。
“要我說啊,這葉大王請內附是真心的,但就目前這情況下,要人北上,確實也難了點,而且。。!”
尚維昇欲言又止的臉上寫滿了猶豫,關成林看著這個一臉便秘樣的壯漢叔父,也跟著皺了皺眉頭。
“我的尚總鎮,尚叔父大人,咱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辦好了大家前程錦繡,封侯拜相都不在話下,您有話就直說吧!”
“好吧!”尚維昇像是下了一個什麽決心似的。
“我打探到了一點消息,這葉大王很可能不是安南人,而是漢人!
所以他才會有內附的心思,想借咱們大清的勢,來壓製北越的越人,所以才急著請內附。”
“嗨。。。。唉!”關成林拖長了聲音哭笑不得的擺了擺手。
“就這事啊!不瞞叔父說,我不但知道葉大王是漢人,還連葉大王的舅公家我都搞清楚了,就是那個去年年底被革了職的南海縣丞,葉大王的嫡親表哥,也正是跟我一起來的安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