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波驚變來得太快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十頭金烏撕碎金毛犼後去追擊其他高手,
結果人還沒追擊到,聖湖裡的湖水倒是先被十頭金烏給煮沸了。
聖湖煮沸升起的白氣,並不是普通水汽,而是龍屍毒瘴。
原本還在氣勢洶洶追擊各路高手的十頭金烏,見到聖湖毒瘴,立刻成了驚弓之鳥,振翅高飛走。
金烏可以在飛天,但是外來者們無法遁空,只能在沼澤地裡往外奔跑,可想而知地面速度肯定快不過龍屍毒瘴的蔓延速度。
更何況金烏振翅煽動氣流,就更是加速了龍屍毒瘴的蔓延速度,在一張張驚慌失措面孔中,龍窟裡的所有人都被身後瘴氣吞沒。
在被瘴氣吞沒前,絕大部分人腦海裡只剩下一個絕望念頭——
完了!
只有晉安是另類,被瘴氣吞沒前,氣血大日依舊在吞吸金毛犼被撕碎後飄散在空氣裡的磅礴氣血與金雷氣息,形如饕餮,不錯過任何一個增強實力的機會。
晉安的想法很簡單,反正再怎麽跑也跑不過聖湖沸騰後升起的瘴氣,倒不如抓住每一個機會努力提升實力,才能在接下來的變故中多增添幾分自保之力。
在被瘴氣吞噬的那一刻,六識遭到蒙蔽,那種感覺很奇妙,像是眼耳口鼻都罩了一層博博水霧,這種體驗很奇特,像是人墜入深潭失去了對岸上的一切感知。
六識被蒙蔽,又身處瘴氣中,晉安拿出羅庚玉盤想尋找出路,發現羅庚玉盤在這裡失去作用。
好在身上的五福大帝驅瘟符發揮作用,靈光閃耀,為他暫時擋下瘴氣侵襲。
他原地沉吟片刻,繼續朝前方走去,一路上小心避開吃人的沼澤地。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被蒙蔽的六識逐漸恢復。
“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剛恢復留識,耳邊全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輕語聲,像是在耳邊徘徊又像是來自悠遠遠方,飄忽捉摸不定。
“誰?”
“誰在說話?”
晉安警覺環顧四周。
但是沒人回答他,而女子輕語聲依舊在他耳邊繚繞不散,一遍遍重複問著“你是誰”……
晉安原地皺眉一會,繼續趕路,尋找離開瘴氣的方法。
就在這時,瘴氣裡出現一盞微弱火光。
火光微弱,就像是風雨飄搖中的燭光,好似隨時都要被暴風雨澆滅。
可是等了好一會,微弱火光依舊頑強亮著,宛如一盞長明燈,始終照亮著一方世界。
晉安略作沉吟,便朝火光方向小心潛伏過去。
走出去很長一段路,悠忽間,一座廟宇出現在眼前,晉安露出訝色,那竟是一座土伯廟宇。
“怎麽回事,我已經不知不覺離開聖湖,走到了鬼湖旁的土伯廟宇嗎?”晉安吃驚心想。
土伯廟宇裡亮著火光,火光搖曳,倒映出一個人影在裡面來回走動。
晉安沒有頭腦發熱的馬上衝入土伯廟宇,而是選擇了靜悄悄蟄伏,仔細觀察土伯廟宇以及周圍任何風吹草動。
這麽一打量,他才留意到這座土伯廟宇跟鬼湖湖畔的土伯廟宇不一樣,最大的不同就是眼前這座土伯廟宇太新了。
就跟新起的一樣,牆、瓦都是嶄新,沒有一點破敗之感。
晉安面露訝色,心想這是怎麽回事?
莫非他仍然身處聖湖邊?
鬼湖和聖湖都各有一座土伯廟宇?
可是這樣也說不通啊,為什麽之前沒有在聖湖邊看到土伯廟宇,難道這是一座幽靈鬼廟,只在聖湖瘴氣蒸騰時才會顯現?
但是這個幽靈鬼廟也太新了吧,新得就跟嶄新一樣,新得像是這個時代產物不像是幾千年前的產物,這點就又說不通了。
晉安又觀察了很長時間,發現土伯廟宇裡的火光依舊亮著,人影也依舊在來回走動,來時什麽樣子,過去這麽久,還是什麽樣子。
這就更加坐實了他對幽靈鬼廟的猜想。
晉安本不想冒險進入這個疑點重重的土伯廟宇的,但是身處瘴氣內暫時找不到其它頭緒,驅瘟符還能堅持猶未可知,要想離開瘴氣,眼前這個土伯廟宇是唯一線索。這次的他沒有猶豫多久,目光一定,人走出藏身地方,大大方方走向土伯廟宇。
“你是誰?”
“你是誰?”
……
女子輕語聲依舊在耳邊不散,如被詛咒纏身。
晉安從正門大大方方走入土伯廟宇,卻訝然發現廟裡空空蕩蕩,還未立起土伯泥像。
土伯廟宇不大,他在這裡看到了分立左右兩邊的蠟燭座。
蠟燭座都是由青銅打造,纂刻滿複古花紋,每個蠟燭座都插滿了香燭,香火煙氣嫋嫋,帶著養神清香。
燭火搖曳,把空間不大的土伯廟宇照得一片亮堂,絲毫沒有陰森森鬼廟感覺。
在亮堂廟宇裡有一位氣質不凡的老人家,拿著畫筆,正在給廟宇繪畫壁畫,給土伯廟宇賦予上神秘色彩。
“是建廟人?還是畫師?”晉安一邊猜測,一邊走到老人身後,查看壁畫內容。
壁畫是彩繪,主體就是記述一位奇女子的一生。
那是名從小就展露出與眾不同的奇女子,遇大火而不死,遇洪澇而不死,遇戰亂而不死,水火刀劍都殺滅不了她,每次死後都會很快復活。
這名奇女子的傳奇事跡很快在民間傳開,人們為其立廟宇,燒香火供奉,信奉她是遺落民間的九天玄女仙子,是給人間帶來福祉的。
年複一年過去,百姓生活始終未有改變,幾次天災祈福也沒有作用,民間開始視其為妖魔怪胎,是穿著人皮的畫皮鬼,因為恐懼,人們開始驅趕女子。
到了這裡,壁畫風格出現劇烈轉變,之前的明亮色彩從這裡開始轉變為陰暗、晦暗風格,視覺對比強烈,似乎在以此表述重要的人生轉折點……
隨著她的事跡傳開,更多人聽聞到女子的事跡,有越來越多方士開始搜捕她,想要拿她煉人丹,煉長生不死的人丹。越來越多人堅信吃她一塊肉就能長生不老,永生不死,甚至還能當場羽化飛升。
這年,女子才剛過二八年華。
自始至終,壁畫都沒有畫到這名奇女子正面,而壁畫還在繼續往下講述……
天下人因為利益熏心,女子經歷幾次被親戚背叛、被深山農婦出賣,幾次成為方士煉丹的藥人、帝王家地牢裡的養血人,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復活,她短則被關押幾年,長則被關押了近一甲子年。人人都在爭搶她,兩大王朝因她而開仗,用紅顏禍水形容她再貼切不過,方士、帝王、民間百姓,都在貪婪她的長生不死,並且青春永駐永遠不會蒼老。
她的存在,就是見慣了人間醜陋與各種背叛,臉上早已經沒了笑容,只剩下用冷漠保護自己。
隨著兩大王朝因她開仗,因她勞民傷財覆滅,她趁機逃脫擺控,再次隱姓埋名,這次她躲藏得很深,在漫長歲月裡再未被人抓捕到,漫長到人們逐漸忘記她的存在。
不知過去幾個春夏秋冬輪回,壁畫畫風再次一轉,這次重新變為明亮畫風,這是一場盛大的祭祀大典,從一座如天庭仙境一樣的雲巔天宮裡,走出四支龐大的祭祀隊伍,各自走向東南西北四角。
其中一支祭祀隊伍穿山越嶺,乘坐可以在天穹化作驚虹的巨大神舟,來到東海盡頭,將一隻沉重的人形青銅牢籠沉入東海無底之谷。
青銅牢籠因為自身重量,不斷下沉,被關押在青銅牢籠裡的面戴黃金太陽面具的女子,一次次被海水淹死,一次次又在深海復活,如此不斷循環往複,沉在東海之底永不見天日,永世接受孤獨、沉寂、遺忘、冰冷,和不斷的生死循環痛苦……
看到這裡,晉安面色嚴肅,很顯然,這壁畫上的奇女子,就是講述的少陽局鎮物的淒冷一生。
但是有一點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明明是被沉入東海無底之谷,明明是冰冷、痛苦,永世不見天日,明明是人世間最痛苦最慘絕人寰的刑罰,這裡的畫風始終明亮,和她十六歲前的記憶一樣明亮,快樂。
快樂嗎?
晉安很肯定的搖頭,不管換作誰,被冰冷牢籠囚禁在漆黑海底,都絕對快樂不起來。
那麽只剩下另一個更深隱喻了,她,是心甘情願當少陽局鎮物的。
就如太陽局裡的鬼母鎮物,也是心甘情願被封印在與世隔絕的沙漠深處,即便太陽局被人破掉,終於得以重見天日,她也不願走出石門,走出沙漠……
又如少陰局的那位,也是心甘情願的在棺材廟裡忍受千年黑暗與孤冷,直到少陰局被外人破掉……
當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靜下心時,他想起鬼母和白棺裡那位前輩的經歷,有幾次會去沉思:你們這麽做值得嗎?
今時今日,看完少陽局鎮物的一生遭遇,他再次忍不住想問:你們這麽做值得嗎!
就在晉安沉入少陽局鎮物一生,真值心情沉悶,低沉時,門外傳來樂隊樂器聲,一支剛在廟宇壁畫上看到過的龐大祭祀隊伍朝著龍窟深處的聖湖走去,龐大祭祀隊伍裡抬著一隻青銅牢籠,青銅牢籠裡關著一名面帶黃金太陽面具的女子。
與此同時,四周瘴氣也開始了風雲湧動,十頭金烏蒸煮的瘴氣無法繼續維系,出現了慢慢消散。
想起壁畫上女子一生經歷,再想到耳邊一直回想的“你是誰”,晉安朝祭祀隊伍追出去。
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噗通,湖水濺起,女子連帶青銅牢籠,已經被祭祀隊伍投入聖湖裡。
一直都很冷靜的晉安,這一刻帶著二郎真君敕水符,衝動跳入聖湖,拚命想要去抓牢籠。
“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
這次是晉安在心底一遍遍發問的,他在聖湖裡快速下潛,努力去抓下沉的青銅牢籠。
你到底是誰?
你為什麽要心甘情願當作斷天絕地四象局鎮物?
你們…這麽做…值得嗎?
我隻想知道!
你是誰!
起碼…你們的名字不應該被這個世界遺忘!
晉安仿佛在不斷下沉的青銅牢籠裡,看到了鬼母、白棺裡那位的身影,他知道他不應該去影響斷天絕地四象局,但是正是因為了解每一個鎮物背後的人生,他才更加想要尋找答案…你們這麽做值得嗎!
“你是誰?”
“你是誰?”
借助十一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晉安終於追上青銅牢籠下沉速度,兩個聲音在這一刻,同一時間出現。
千年太久。
千年又仿佛只在朝夕間。
聖湖深處,似有三個來自於同一個時代的氣息,穿越千年時空,再一次重聚一起。
似乎在晉安身後左右位置出現了一名絕美女子虛影與一名少女虛影,在青銅牢籠邊也出現了一名面帶太陽黃金面具的女子虛影,這三個來自同一時代的人,在聖湖深處第一次重聚,發出來自千年以後的歎息…下一刻聖湖一震,晉安被震飛出去,在三股氣息的保護下,他安然脫離聖湖,重新上岸。
此時岸上的瘴氣已經消散,重新恢復視野,人們散落各地,許多人生死未知。瘴氣消散的第一時間,有幾道身影朝聖湖衝來。
衝在最前的正是不老山幾人組,黑鶴老祖、無頭和尚、恢復了人形的造畜老者。
三人剛衝到聖湖邊,正好看到上岸的晉安,三人都被晉安大嚇一跳,露出一副活見鬼的驚愕表情。
根據他們從通幽老祖那得知的情況,擅入鬼湖、聖湖的人,會被接迎入土伯廟宇裡的殺神碑,成為守護少陽局的一尊凶神,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許多人都是折在這最後一步,功虧一簣。他們即便有通幽老祖提供的情報,也只有一半成功率,現在卻看到晉安第一個下入聖湖,又成為史上第一個上岸的人,此時把他們都大嚇一跳。
接下來,三人毫不猶豫的朝晉安共同出手:“擒下他,他肯定知道聖湖底下的許多秘密!”
本就心情不好的晉安,托舉氣血大日,旋吸空氣裡還沒完全消散的金毛犼氣血與雷劫氣息,氣血大日沸騰膨脹,實力迅速提升。
氣血大日轉變黑色太陽,隨後吸住黑鶴老祖、無頭和尚、造畜老者,拳芒閃爍起暴漲的血光,釋放出恢弘而磅礴氣息,宛如人間神明擊出一拳。
看到己方三人被一個後輩這麽折辱,對方一人就敢迎戰他們三人,這分明是不把他們看在眼裡,不老山三人組惱怒大喝:“好一個驕狂自負的小後生,受死!”
晉安頂天立地,臉上沒有露出半分懼色,他呼吸急促,將肉身拳法運轉到極致,舉手投足間綻放熾盛氣血紅光。
轟隆!
武道人仙拳芒與不老山三人組對撞一起,引發狂瀾爆炸,有劇烈能量浪濤洶湧,那一片范圍裡熾盛又恐怖。
三昧真火、金燦佛光、元神神光衝霄,晉安這一拳推演到極致,一拳打出龍生九子的九頭神獸,彼此絞殺一起。
“咳!”
晉安後退幾步,咳出一口鮮血。
可是即便髒腑震傷,晉安仍舊吞天食地,每時每刻都在壯大自身,把握每一個機會。
三輪黑日如生死磨盤一轉,巨大吸力將這些溢散能量全都吞噬,再次壯大自身。這就像一個怪圈,晉安實力越強,氣血大日吞噬速度越快,同時提升實力越強。
這個場面不僅讓不老山三人組一怔,晉安的成長速度太快了,這才一會功夫不見,晉安實力又提升了些,原本他們是吃定了晉安的,想不到金毛犼被金烏撕碎的血氣被晉安狠狠吞噬了幾大口,成了晉安資糧,讓晉安面對三人圍攻時隻受到輕傷。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三人氣息冷冽,冷笑看著螳臂當車的晉安,再次發動殺招攻來。
“斷天絕地四象局被破是大勢所趨,個人力量在大勢滾滾車輪前,都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哈哈哈!”造畜老者發出得意大笑,仿佛是今天已經吃定晉安。
但是就在這時,三人身後冉冉升起一顆火光滔天的太陽,太陽女神羲和架著龍輦戰車出現,她背後若木飛出十輪金烏,隕石天降般的瘋狂砸落向不老山三人組。
不久前才吃過十烏虧的不老山三人組,不敢托大,調轉鋒芒應對天上十輪金烏砸落,暫時放棄受傷的晉安。
這個時候,鎮國寺的須行大師也趕到聖湖邊,大喊一聲:“清曦真人,貧僧助你一臂之力!”
這邊神光爆炸的大戰動靜,不斷吸引來分散各地的更多高手,天邊有兩團金色耀眼的佛光迅速朝這邊接近,是無生聖地的兩尊老佛母菩薩趕到了。
暫時抽不開身的不老山三人組見狀大喜,喊道:“你們快去降服了五髒道觀觀主,他剛才下入聖湖又安全上岸,他身上有你我最需要的秘密!他肯定在聖湖底下獲得了天大好處!”
剛到的兩尊老佛母菩薩,二話不說集體圍殺向剛受傷咳血的晉安。
太陽女神羲和想要救援晉安,但是被不老山三人組哈哈大笑拖住,無法及時救援晉安。
老孔雀明王佛母菩薩朝著落單的晉安,無情打出一大片五色神光,想直接刷死晉安,待拘魂後慢慢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