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變故都來得太突發了。
從所有火把一下離奇熄滅,人視野猛的一暗。
再到木筏一沉。
有東西登船……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瞬間裡。
完全沒應變機會。
有血腥味!
血腥濃鬱得熏人欲嘔!
“小兄弟!”
“削劍!”
“你們沒事吧?”
兩眼抓瞎的黑暗中,老道士的急切低喊聲,從船尾方向傳來。
但是人從光亮地方,一下進入黑暗,人眼短時間內無法立馬適應,老道士隻覺得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直接抓瞎了。
“老道我沒事,有東西上船了,你躲好別出聲!”黑暗中馬上傳來晉安回應。
晉安話落。
有熱浪滾滾的赤色匹練,在黑暗中亮起,是晉安果斷出手了。
他直接揮刀朝黑暗中登船那東西的隱約方向劈去。
赤色刀光劈出的同時,也照亮了木筏一圈。
呼——
晉安這一刀劈了個空,隻劈中了空氣,手中赤色刀光在黑暗裡隻照到他和老道士的兩張紅光人臉,削劍,不見了。
當火把的火光再次燃起後,木筏上原本站著削劍的位置,只剩下半具屍體站著,腸子和鮮血流了一船,只有下半身,腰腹以上的身體消失不見。
這一看就是被頭頂什麽東西給一口咬掉了半個身子。
封閉洞窟裡的血腥味更加濃了。
“削劍,你死得好慘呐!”
老道士眼眶一紅,當即就急哭了,就要悲傷欲絕的去抱那半具屍體。
可老道士剛走近半具屍體,他哭聲一頓:“小兄弟不對啊,這人身上的衣服不是削劍衣服,怎麽是件深灰色的長褂?”
“他不是削劍,老道你看我們頭頂上方。”晉安手舉火把照向頭頂洞頂,像是有了什麽重大發現。
聽到不是削劍屍體,老道士用道袍袖子一把抹掉眼淚鼻涕水,順著晉安手裡火把的火光,抬頭看洞頂。
“!”
老道士愣住。
之前還懸在他們頭頂的人猲鎮墓獸雕像居然不見了,露出了一個一人大小的洞口。
那洞口黑乎乎的,即便有火把,都照不進裡面有什麽。
因為之前被被人猲鎮墓獸擋住,所以都沒發現到頭頂還有這麽個洞口。
呼——
呼——
洞口裡有氣流刮出,應該是與外界相通的。
剛才他們的火把就是被這洞口裡刮出的風,給吹熄滅了。
“難怪我們下入洞窟這麽深,一直沒覺得空氣憋悶難受,感情這千屍洞還與外界相通的,剛才火把就是被這些風給吹熄滅的。”
“老道我剛才還以為碰到鬼吹燈了呢……”
當得知死的不是削劍後,老道士大松一口氣,然後也把腦袋湊過來打量頭頂洞口。
“老道,那具只有下半身的屍體,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跟渡河人走到一起的其中一位陰陽先生或風水先生的,你看這洞口附近還有血跡,明顯是被偷襲叼走了人,然後拖入洞裡遇害,被吃掉了。”
晉安手舉火把,仔細觀察洞口說道。
“看來我們沒走錯,跟渡河人他們走的是同一條正確路線。”
“渡河人他們走在我們前頭,也遇到了跟我們一模一樣的接連怪事,也看到了人猲鎮墓獸。”
“然後跟我們一樣,火把一下熄滅,受到了來自頭頂的偷襲。”
“至於我們船上多出來的這半具屍體,應該是躲藏在頭頂洞裡的東西,在趁黑偷襲我們時,遺落下來的沒吃完人體。”
老道士擔憂起削劍安危,目露焦急道:“那豈不是說,抓走削劍的東西,跟吃掉這人上半身的凶手,是同一個,削劍危險了!”
“人猲鎮墓獸好吃人,果然有人猲鎮墓獸的大墓,總會發生不詳怪事,削劍現在該不會已經被人猲鎮墓獸給吃了吧……”
老道士更加擔心起削劍安危了。
在木筏上急得團團轉。
晉安皺眉。
現在連他都陷入兩難境地。
頭頂洞口很大,進他一個人並不難,可現在削劍消失,生死未知,如果他貿然進洞,留下老道士一個人在千屍洞裡,萬一老道士再發生什麽意外,削劍又沒下落不明,他會悔恨一輩子。
削劍和老道士都重要。
他們三人誰都不能出意外。
沉吟了片刻,晉安跟老道士說道:“老道,你等我一會,我進洞裡看看能不能找到削劍,如果頭頂洞頂裡的洞很深,一時半會走不完,我會及時退出來,然後再另想對策去找削劍。”
老道士聽後沒意見,急忙催促晉安趕緊找削劍要緊。
讓晉安不用擔心他安危。
他過去獨自一人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懂得在險地裡怎麽一個人自保。
洞頂雖然離木筏有點高,但這絲毫不影響到晉安。
他身子輕靈一躍,雙手就已經扒住洞口。
雙臂一用力。
人已經順利進入洞口裡。
結果人才剛入洞口,晉安差點沒被洞裡的氣味給熏回去,血腥味、屍體腐爛臭味、還有一些說不出的奇奇怪怪氣味。
洞裡很暗,空間狹窄,只能留一個人匍匐前進,連轉身都轉不了,只能前進或倒退。
……
木筏上只剩老道士一個人。
他沒有坐以待斃,打算在木筏上畫符咒,畫《行炁金光篆》。
老道士對於抄寫《行炁金光篆》,那可謂是無它,唯手熟爾了。
可老道士還沒抄寫幾個符咒,剛剛才進頭頂洞口的晉安,又很快退了回來。
“不行,上面的洞口四通八達,就跟千屍洞裡一樣有許多分叉口,人在裡面很容易迷失方向。”晉安重新退回木筏後,朝老道士搖頭說道。
老道士擔憂削劍安危,這時間拖越久,削劍就越是危險,晉安想了想,打算元神出竅試試看。
就在兩人商討對策,怎麽找削劍時,忽然,只有他們兩人的幽寂,黑暗千屍洞裡,一聲噗通落水聲,濺起水花。
這聲落水聲,在空蕩蕩的幽寂,黑暗環境裡,顯得格外刺耳,回音出很遠。
“小兄弟!這次又是從我們身後來的方向傳來的!”
老道士和晉安同一時間轉身看向身後。
“噓,仔細聽,好像有什麽動靜!”晉安朝老道士做了個禁聲動作,然後仔細聽身後黑暗處的動靜。
老道士馬上屏氣。
嘩——
嘩——
水浪壓著水浪,一聲急促過一聲,這次的千屍洞並不平靜了,有東西正從水裡朝他們這邊遊來了!
“老道,你站中間,保護好自己,有東西朝我們來了!”
晉安一手火把,一手虎煞刀,聲音低沉的朝老道士喊道。
老道士已經從他的太極八卦褡褳裡急急忙忙掏出幾樣寶貝,全身肌肉緊繃的緊緊注視著身後黑暗處。
他手裡抓住一把糯米用來對付邪屍的,一口桃木劍用來防身的。
萬一水裡有什麽東西要上船他直接一劍捅下水,老道士全身肌肉緊繃的緊緊注視著身後黑暗處。
黑暗水面下的動靜越來越近,水浪聲越來越急促。
“這麽大的動靜,這次絕對是來了個大家夥!”
老道士滿臉緊張。
可火把照向水面,什麽都看不見,除了黑,還是漆黑一片。
忽然。
水浪聲驟然消失。
消失在了木筏底下。
就在晉安和老道士做好從木筏下受到衝擊的準備時,兩人才剛做好準備,砰,木筏一震,一條人的胳膊搭在木筏上,有人從江水下躍上木筏,渾身濕漉漉往下滴水。
“削劍!”
“削劍!”
晉安和老道士驚喜開口。
上船的人,赫然是短暫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削劍,而且在削劍手裡還捏著一個怪屍。
砰。
全身濕透了的削劍,把手裡抓著的怪屍扔在木筏上。
“師父,徒兒抓到了這個,剛才就是這個東西偷襲的我們。”
陰德一。
熟悉的大道感應再次降臨
還是晉安所熟悉的那個削劍,一點都沒變。
原來,剛才火把被吹滅的瞬間,頭頂上方有東西,立馬偷襲向削劍,但削劍作為盜爺,機警很高,馬上展開反擊。
倉惶間。
偷襲削劍的東西重新逃回頭頂的洞口裡。
削劍展開追擊。
頭頂的洞口裡還另有乾坤,能四通八達到各處,削劍膽子大,一直追著那東西不放。
而削劍抓回來的東西,是一具背著人猲鎮墓獸的怪屍。
這怪屍死而不腐,長得栩栩如生,面貌就跟還活著的人一樣,只是說來也是奇怪,這人皮膚居然白如蠟,跟晉安以往碰到的那些古怪邪屍、煞屍都不一樣。
這怪屍的背上,背負著隻人猲鎮墓獸石像。
但這人猲鎮墓獸石像跟它血肉相連。
居然是經過特殊手法,把人猲鎮墓獸石像跟人背上的皮黏連到了一起。
這人即便死了也不得安生。
要生生世世馱著個人猲鎮墓獸。
無法入土為安。
“小兄弟小心,先別碰這屍體。”老道士凝重皺眉,阻止晉安。
“小兄弟你看這屍體表面,皮膚、血肉蠟白,這是活著的時候,被人硬生生灌入水銀害死,專門製作的不腐屍體,給墓主人殉葬,陪葬的。因為人死後,血液無法流通,所以要想給屍體做防腐處理,只有在人活著的時候逼迫其喝下劇毒水銀,通過血液流遍全身,才能做到最完美的防腐效果。”
“這具屍體不是普通邪屍那麽簡單,這人是被活人殉葬,他還沒死前,被人活生生把後背皮膚跟石像黏連到一起,用來當作鎮墓獸,替墓主人看守墓門入口的。”
“等把人皮與鎮墓獸黏連到一起,等後背的傷口重新愈合,徹底跟鎮墓獸長到一起後,再給人活生生灌入水銀,以此來保持肉身千年不腐,永不入輪回,永生永世都要替墓主人背著人猲鎮墓獸看守墓穴入口。”
“這墓主人,好歹徒的心腸,用這麽惡毒的方法,來給他打造墓穴看門人!”
老道士說著說著,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墓主人這是草菅人命。
水銀有劇毒。
所以老道士剛才才會阻止晉安碰屍體。
為啥削劍不懼這些劇毒,應該是跟他撈屍人身份有關,每個撈屍人的培養手法都很特殊,本身就已經不能歸於正常人范疇。
說是百毒不侵也不為過。
此時這看門人已經被削劍殺死,半邊胸膛不見,傷口鋒利,就像是被利刃切割的。
切開的半邊胸膛裡,露出蠟白色的纖維化肺。
這些都是活著時候,被人強行灌水銀,通過血液流遍全身後沉澱在身體各個器官裡的水銀。
“削劍,頭頂洞口裡,只有這一個看門人嗎?”晉安問向削劍。
削劍點點頭。
這看門人全身都是水銀,有劇毒,不能帶在身邊,雖然有些可憐他的身前遭遇,但晉安和老道士還是決定把人重新封入頭頂洞穴裡。
當忙活完這些後,木筏開始繼續上路。
……
接下來的一路,倒是再沒看到人猲鎮墓獸了。
一路太平。
而有了削劍帶路,這如迷魂陣一樣的千屍洞,對晉安他們的影響變得微乎其微。
總能找到對的那條岔道。
人在黑暗中待得久了,沒了參照物,時間概念越來越模糊,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千屍洞裡已經走了多遠。
誰也不知道這千屍洞到底有多大。
是不是把整個山脈都掏空了?
人在黑暗中,總覺得時間過得漫長無比……
在黑暗中,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原本黑漆漆的千屍洞裡,居然開始出現綠光,星星點點,越來越多。
這些綠光,其實就是只有墓地才有的磷火。
而有磷火,說明這裡有大量屍體。
隨著木筏越往前進,路上磷火開始多起來,水道也開始變得狹窄起來。
一開始晉安以為是地勢原因導致的水道變狹窄,可隨著水道越來越狹窄,當他拿火把往身邊一照時,屍體!
無數屍體!
大量的密密麻麻屍體!
在這裡堆積如山!
這些屍體多到,在水道兩邊堆積成山,甚至淤堵了水道,把水道變狹窄。
這些屍體全身被江水常年泡得發白,卻無一具腐爛。
他們進入了積屍之地。
這些屍體有男有女,有康定國服飾,也有別的年代服飾,有普通人,也有兵卒,這是歷年來被江水衝刷進千屍洞裡的溺死人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