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叔,你快說,這生死咒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與我阿爹阿娘又有何牽扯?”
毛球看著九木催促著急的小眼神,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那些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前世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對一個孩子說,仿佛太過複雜與沉重?
如今姑姑與鷹王整日裡發頭疾,對外隻說是疾病,但他們自己都清楚,這無緣無故發作的頭疾,或許是生死咒應驗的前兆。
“九兒……”毛球啟齒難言,又磕磕巴巴起來。
當年姑姑與鷹王在常山谷被狼七烈下的生死咒,他躲在姑姑衣袖裡,可是聽的清清楚楚,那咒,何其毒辣!
現在想想都讓人汗毛聳立。
可這些陰狠毒辣之事,怎麽跟九兒說才能讓她好接受一點。
還未想好,九木又催,
“毛球叔,你快說呀。”
“我.....,唉。”毛球愁上眉梢又重下眉心,歎了一口長氣。
她早晚都要知道,或許提前告訴她,讓她有些心理準備,好過讓她直面現實。
於是,毛球娓娓道來……
……
……
小九木聽完這一切,哭著從毛球叔那處回來,又哭著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雲香洞內。
小九木還在自己洞府裡睡著,便被金絲雲雀狠狠啄了一口。
“啊!”九木捂著額頭,睡意朦朧的一聲慘叫,大聲罵道,“為何又啄我!”
“你還有心思睡?快起來去櫻花洞看看吧。”
九木搓搓眼睛,撓了下蓬松的頭髮,問,“看什麽?”
雲雀急得撲騰著翅膀,說,“你阿娘出事了。”
“阿娘怎麽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九木見雲雀的表情甚是嚴肅,心裡一顫,連滾帶爬從被窩裡掙出來,急忙忙往櫻花洞的方向奔去。
昨日在毛球叔那裡聽聞的生死咒,此刻還在心裡懼怕著,阿娘千萬不要出什麽事兒。
擔心了一路,果然,怕什麽就來什麽。
當她顛顛倒倒跑到櫻花洞時,看見阿娘已經不能自主的現出真身,掙扎著化成一隻九尾白狐,白狐倦縮在地上瑟瑟抖動,表情非常痛苦疲憊。
九木被這一幕驚的不知所措,跪在地上抱住白狐呼喚著,“阿娘......”
白狐看了一眼飛奔過來的小九木,腦海仿佛失去意識,似曾相識又似從未見過。
“阿娘……”
九木聲聲呼喚,抱著白狐不肯松手。
“阿娘有九千多年的修為,怎麽就不能控制自己?”
九木想不明白,向阿爹投來一抹求助的眼神。
“阿爹,怎麽辦?”
鷹鵜一副哀傷大於心死的模樣,搖搖頭。
這生死咒,無人可解。
此時,聞訊而來的白龍、白煙,看著眼前這一幕,皆是觸目驚心不知所措之相。
白狐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忽然站了起來,抖了抖九條白色的尾巴,衝出洞外,向著山下跑去。
“阿娘,你要去哪裡?”九木擔心著阿娘,也跟著追了出去。
“九兒!”鷹鵜想去攔她,可她跑得太快,聲音剛剛落地,便不見了身影。
他便吩咐雲雀跟在她後面,護她安全。
九木跟著白狐一路向著山下跑去,山下林子裡遍地雜草,荊棘處處,野莧、蘆蒿長得一人多高,且密集分布,陣陣微風吹來,草叢裡沙沙作響,白狐向著那老林草叢中越跑越深,九木被遠遠甩在身後,她一路哭著,喚著,可白狐就是不回頭看她一眼。
雲雀飛在中空,眼見風越吹越大,還夾著絲毛細雨,風雨交加刮的睜不開眼睛,雲雀吃力的逆風雨而行,那金絲羽毛被吹的根根傾斜潮濕,它緊緊跟在九木後面怕她出事。
“九木,別再追了,你阿娘已經看不到影子了,她現在已經不認得你了。”
九木並沒有理會雲雀的勸說,迎著風雨撥開層層草叢,邊哭邊走,忽然腳底被絆了一下,撲通摔了一跤。
雲雀趕緊從中空下來,落在她肩頭,尋問,“九木,你沒事吧?”
見她濕透的粉紅衣衫被雜草荊棘劃得破破爛爛,現出一道道血痕,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一身瑟瑟發抖。
雲雀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九木自小最怕這刮風下雨的天氣,但凡是這種陰沉天氣,她是絕對不敢出門的。
否則,被風雨一淋,淋一次,病一次,且每次都昏睡幾天幾夜。
“九木,我們回去吧,你看,天都沉下來了,雨越下越大了。”
九木踉踉蹌蹌站起來,“你不要管我,我要找回我阿娘。”
說完,又繼續沿著阿娘留下的痕跡尋去。
瞧著這天越來越暗,九木又不聽勸,雲雀隻好掉頭回去搬救兵。
空中飄飄落下珠簾細雨,接著越下越大。
九木忽然腦袋一暈,倒在了草叢中。
……
……
九木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已是在雲香洞裡,臥於香軟軟的榻上,雲雀告訴她,那日她倒在草叢裡,是白龍舅舅將她抱回來的,又叫了醫聖診治,這才漸漸好轉。
不過,她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九木剛剛醒來便急著找阿娘。
雲雀攔下她,“別去了……”
雲雀欲言又止,就在主母化為白狐下山那日,傍晚時分,主人也應了那生死咒,化成一隻雄鷹飛走了。
九木:“為什麽不讓我去?”
雲雀一臉哀其不幸的擔憂,“九木,你就不要再去打擾他們了。”
九木暗淡無光的臉上似乎明白了什麽,又帶著與命運抵抗的倔強,說,“我想見爹娘,怎麽就成了打擾?”
雲雀一語點醒,“毛球叔跟你說過的話,你都不記得了?”
九木頓時像被人澆了一頭冷水,冰涼的刺骨。
想起那晚,毛球叔對自己說的話。
他說狼七烈的生死咒好毒啊......
相愛不相守,相守不長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此惡毒!
竟是以如此的方式,在阿爹、阿娘身上應驗了。
九木簌簌淚下。
沉默了一會,說,“雲雀,我隻想悄悄去看阿爹、阿娘一眼,就一眼。”
她也從來沒在自己面前求過什麽,如此卑躬屈膝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雲雀湧出眼框的兩行熱淚涮涮落下,點點頭。
穿衣梳理,九木便出了雲香洞,向東行一段,便是櫻花洞,此時,西邊的夕陽染紅了天邊,微風輕掃落葉,紛紛落下,血色的余暉慢慢消散,天色漸漸暗淡,已近傍晚。
九木感到一絲涼意,裹了裹衣衫。
忽聽天空一聲鷹鳴,驚得四周花鳥一陣悸動。
九木心中一顫,抬頭望去,只見雄鷹展翅衝破寂靜的長空,如箭一般越飛越遠,九木向著那雄鷹飛去的方向揮了揮手,大聲呼喚,“阿爹……”
然而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那雄鷹的影子漸漸消失在那暗暗的長空之中。
九木鼻子一酸,像個被丟棄的孩子,哭了起來。
夕陽落了下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九木擦乾眼淚,忍住傷心,繼續往櫻花洞的方向走去。
這雲香洞與櫻花洞不過幾步距離,九木卻走了好久好久。
她踮著腳尖,輕悄悄來到櫻花洞,見阿娘側躺在榻上睡著了。
九木慢慢靠近,在榻前停了下來,她幫阿娘扼了扼被褥,屈膝在榻前。
細細看去,忽見阿娘磨黑的發裡平添了幾根銀絲,額頭上也有了幾條細紋,雖是睡著了,卻睡得不安穩,臉上糾結著不肯放松。
這可惡的生死咒,給她帶來的懼怕、無助、疲憊不堪掛滿了這張曾經驚豔三界、驕傲放縱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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