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師傅這老頭,果真是準備要去雲遊四海了,自己去也就算了,還拐帶上了大師兄。說好聽了,他事無巨細的將我的教學行程及進度,全權交代給了小師叔,又命後山弟子多多教導,監督我勤加練習,不可荒廢了學業。
說不好聽了,可不就是個甩手掌櫃嘛,與他師父當年的行事一模一樣。
當年他的師傅太已真人,將小師叔甩給了自己的徒弟,而今師傅又將我甩給了小師叔。
奈何,我與那小師叔的人生,倒也有了惺惺相惜的可憐之處。
……
……
南淮仙尊和墨子尋臨行前一晚,墨子尋來到澤蘭小駐,將九木叫了出來,又將一本曲譜親自交到她手上,難得一本正經的說,“小九,這本曲譜,你一定要好好收藏,並盡快將它學會。”
九木接過這本已經泛黃的曲譜來回翻轉,問,“大師兄,這曲譜是什麽?”
墨子尋頓了頓,一臉肅穆,循循道來,“這本曲譜記載了清心曲的音律,是太師傅專門為若寒編制的。”
九木:“太師傅?太已真人?”
墨子尋點點頭。
九木:“太師傅他老人家,為何給小師叔編個曲譜?”
只聽墨子尋道明原由,說,
“若寒自小患有心疾,偶有發作時,我便將師傅之前授予我的清心曲彈奏與他清心,如今,我與師傅雲遊四海,不知何日回歸,若寒身邊沒有懂清心曲之人,師傅與我不免擔心一二,如今我將這清心曲譜交於你,你好生習之,以免若寒偶發心疾無人安撫,以上,你可記下了?”
九木滿臉驚噩,無疑像聽到個天大的秘密,這小師叔,如此健碩硬朗,走路都腳步生風,哪裡像個患有心疾之人?
大師兄莫不是與自己玩笑,可大師兄這表情,明顯不是開玩笑。
果真,人不可貌相,好比那紅彤彤的果子,看著表面紅潤,裡面爛透了心,說的可不就是小師叔這樣的。
不過,如此重托,九木頓時覺得手中這曲譜沉重萬分,大師兄將這治病的曲譜交到自己手上,這堪堪是包攬了小師叔的半條命呀,這可如何使得?
九木不免一臉驚慌,左右為難道,“後山弟子這麽多,大師兄為什麽將此事托付於我?我,我這個人,靈力低微,又經常惹是生非,大師兄,我,我怕是不能勝任呐。”
墨子尋見她像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一時亂了手腳,無疑意料之中,便笑了笑,“小九定能勝任,你擁有上古神器內紅簫,用內紅簫吹上一曲清心之曲,可比那尋常的樂器奏效千百倍。”
九木訝然,“難道就因為我擁有這上古神器?所以大師兄將這麽重要的事交給我?”
“當然不全是。”
墨子尋歎了歎,為了讓她心安理得的接受,只有心安理得的繼續說,
“當年,太師傅將若寒抱回來時,他還是個孩子,那孩子一身血肉模糊,已是不醒人事,太師傅顧不得換下自己的血紅白衣,著急得去探他脈象氣息,卻已是心脈俱斷,幸得太師傅從老君處千辛萬苦討來一顆煉製了萬年的雲母石,才將他性命保住,他睡了七十二日,蘇醒那日,他已不記得自己是誰,他認定太師傅是他在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便日日跟在太師傅身後,太師傅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太師傅將他送到師傅這兒,他又跑回去,直到太師傅答應收他為徒,他才乖乖聽了話,他與太師傅住在一處,而太師傅不久便閉關了,閉關後,若寒便跟了師傅。”
“他胸前佩戴的那雲母石極寒,凝血固脈卻是異常難得,若寒從小佩於身上,除了偶發心疾,倒也平平安安相安無事長大,大家都覺得他性子冷,不願接近,其實不然。”
而墨子尋口中的不然,則是他一次次向著冰若寒靠近,被他甩了一次次冷臉,他又不懈的再一次次靠近,直到後來,冰若寒完全信任他不再抗拒他,甚至,見他嬉皮笑臉也不以為然了。
這也便是,大家認為,冰若寒與墨子尋走的近的原因。
墨子尋瞧著這小九眼睛裡盡是慈悲憐憫,覺得自己這一番話,終是沒白說,“小九,往後若寒授藝與你,你二人不免朝夕相處,面上雖是師侄,實則與師徒無異,你心思單純,音律又學的極快,此事交於你,我放心,再說……”
“再說什麽?”九木見墨子尋忽然停下,借著澤蘭小駐外微弱的燈光,見他嘴角又揚了揚,仿佛在考慮此話該不該說。
墨子尋咳了一聲,又現出一抹不正經的笑,“那日,我見若寒看你的樣子, 不同尋常。”
九木勾起眼角,“怎麽不同尋常?”莫非,他還在記我的仇?
墨子尋指著自己的耳朵提示,“耳朵,耳朵不同尋常。”
九木亦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納悶,“耳朵不同尋常?人的耳朵不都長一個樣嗎?難道小師叔除了患有心疾,還患有耳疾?”好端端一個人,怎麽這麽多疾病?九木又像是得了個晴天霹靂的秘密,頓時被炸得瞠口結舌。
墨子尋見狀捧腹大笑,“果然,長得好看的人,腦子都有些問題,你與若寒,還真是能配成一對兒。”
九木腕了墨子尋一眼,又喃喃數落,“大師兄,開玩笑也要有個分寸好嗎,我見小師叔平日裡耳朵可靈光的很。”
墨子尋笑得眼淚將將要流下,“好啦好啦,關於耳朵的問題,以後你慢慢體會,你平日裡大意,但,此本曲譜,一定要收好親力親為,以上,你可記下了?”
“大師兄如此用心良苦,小九一定盡力而為。”不然能怎麽辦呢?怎能跟個患心疾的人一般計較,九木默默將自己慰籍一番,又問,“只是大師兄年紀輕輕,竟連小師叔小時候的事都知道?”
墨子尋一隻手背到身後,一隻手拍拍胸脯說,“我年紀輕,只能說我保養有道,若寒小時候,我還給他梳過頭穿過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