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鑾殿
正午的陽光強烈而炙熱,幾縷不安分的鋒芒透過窗口隕落於一方。
這會兒不偏不倚的灑向金紗羅帳。
交叉鑲嵌的金線與光折射,閃出道道金燦燦的細光,星星點點閃爍著掃過白靈緊閉的雙眼。
隱隱感受到光線的溫度,白靈的眼珠動了動,卻是想睜睜不開,肉體與意識一番搏鬥,仿佛靈魂離開了身體脫了殼,意識卻不聽使喚無畏掙扎著,怎麽都醒不過來。
此時,如果有個人把自己從這尊軀殼裡拔出來,真真是幫上了一個大忙。
“姑娘,姑娘——”
剛剛取藥回來的麗心,看著白靈惡夢纏身般掙扎痛苦的表情,趕緊將手中的藥放下,搖晃著她的身子試圖喚醒她。
一番推拉無果。
麗心幾分著急。
小時聽阿娘講過,這想醒醒不來的掙扎之症,是身子虛弱被“鬼”纏身了,阿娘之前都是將自己掐醒的。
阿娘說過,只有讓這玩意兒感覺到疼,它才會離去。
可這姑娘身份尊貴,掐不得,捏不得,打不得的,又如何是好?
總不能眼睜睜見死不救吧
權衡再三,迫於無奈的麗心找來一根銀針,只見她對著那針尖兒吹了口氣,瞄準白靈的食指,一針刺下去。
啊——
白靈腦袋裡“砰”一聲,猶如一扇緊閉的門被踹開了,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黑暗裡一下子明亮起來,這明亮刺穿了她的靈魂,勾醒了她的意識,她微微睜開眼,落入目光中的一切,皆是種種陌生。
麗心一陣驚喜:“阿娘教的這招果然管用!”轉而對著那道呆滯的目光,道:“姑娘終於醒了,我這就把這好消息告訴狼王。”
語落,便一溜煙跑出了鳳鑾殿。
留下這床榻上的麗人兒,還在神遊般回味著自己所歷種種。
半晌才將這前前後後想了個通徹。
“呵——”一聲自嘲。
白靈自言自語:“想不到,繞了一圈,又回到這狼窩裡來了。”
造化弄人啊——
她拖著沉重的身子,掀開鑲龍嵌鳳的軟被,從那白梨木鑲金點綴的床塌上慢慢起身。
環顧四周,金裝銀裹,華麗典雅,此宮殿之豪華怕是與那凡間的帝皇行宮有得一比。
這格局——
富饒貴滿啊——
不時,腦後突然傳來陣陣疼痛,白靈下意識的去摸了一摸,一層一層又一層,裹的好不自在。
玉榻旁設有一金漆木架,琳琅滿目的擺放了些女子發飾,頭簪之物。
白靈順手拿了一面鏡子,細瞧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幾分蒼白,被這額頭的白紗一裹,愈發顯得清瘦憔悴,一頭白紗堪堪醜陋的很呐。
她對著鏡子找到紗布的端口,一圈圈將之揭去。
突然
“吱吱……”的一陣亂叫從腳根處傳來。
熟悉且驚喜,尖利而動聽,白靈端著滿心歡喜,低頭見那膽小的臭老鼠扯著自己拖地的裙擺,急切的搖晃著。
“毛球——”
白靈將手中的鏡子一扔,也顧不得那被揭開一半的白紗落於腰間飄零,彎下去將那老鼠一把拎起來,纂於手心之中。
“你還沒死啊——”
咦——
毛球眼睛一瞪。
這是什麽話,久別重逢,當以相擁相抱,亦或喜極而泣,又或難舍難分。
怎能咒語相向呢。
姑姑有時也是個缺心眼兒的。
毛球被抓的越來越緊,它忍著被擠壓的不適,一臉祈求——姑姑請放手!
熟料,姑姑他鄉遇故人的熱情,如火如荼般上演:
“你沒死,那太好了——”
“姑姑還以為你被那怪物踩成餅子了。”.
“你沒缺胳膊少腿吧——”
……
語落,不忘把毛球從頭到尾檢查了個遍,除了有點臭,其它完皆是好無損。
毛球被她搖晃著憋的滿臉通紅,幾近窒息。
如今沒被那頭怪物吃了,怕是今天要被自己人捏死,如此死法,太不光彩。
想畢,毛球就近反擊。
白靈“啊”一聲慘叫,這才舍得將毛球扔出去。
“你怎麽又咬我?”
“吱——”
毛球從地上爬起來,喘著氣一頓比劃。
白靈這才瞧見,那鼠面通紅,道道青痕,原是剛剛自己對它親熱過頭了。
“本姑娘是喜歡你,才捧著你呢。”
好一個道貌岸然的解釋。
毛球:誰稀罕你的“捧殺”呢——
語落,忽聽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而至。
白靈示意毛球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接著,大殿進來一清瘦身影,細細一看,原來是剛剛跑出去那丫頭。
待她走進,才得見,她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型芊細單薄,幾分清秀雅致,倒也讓人看著順眼喜歡。
想必是方才跑的著急,這一去一返,額頭上流下來一滴汗珠子還未來得及拭去。
“你是誰?”白靈望著她問。
“奴婢叫麗心”
“誰派你來的?”
“是狼王派我來侍奉姑娘的。 ”
“又是他。”
想那狼七烈將她從魁拔手中救回來,又將自己帶回這西楣山,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轉轉還是沒逃出他這“五指山”。
無奈之下荒唐至極。
白靈簇眉一聲冷笑,“想不到,本姑娘竟是陷進這漩渦裡難以抽身了。”
麗心撓了撓頭,不解其意。
“姑娘,你傷還沒好,怎麽拆了紗布?奴婢幫你纏好吧。”說完,便要去幫她打理。
“不用了,麗心。”
舉手之勞之事,白靈向來不喜歡別人插手。
“對了,你剛剛去稟狼王,怎不見他前來?”
——
姑娘我,還有一筆帳,沒跟他算清楚呢。
“姑娘……”麗心頓了一下,“狼王,他……他暫時沒空過來。”
麗心說的幾分吞吐,怕姑娘知道了方才那情形,傷了心,冷了意。
她不明狼王與白靈的真正關系,西楣山的人都說狼王寵這姑娘寵過了頭,萬事有求必應。
她誤以為姑娘也會像後苑群芳裡的那群爭風吃醋的女人般,憑借自己的絕世容貌在狼王面前爭寵奪愛。
孰不知白靈根本不在意狼王是否冷落或重看她,她一門心思的——隻想早日脫身離去。
“沒空過來?”白靈輕笑一聲,又提高了嗓門兒輕蔑一笑,道:
“我看他是沒臉過來吧。”
麗心頓時一個楞神兒。
這姑娘言語間,對狼王如此放肆,倒是膽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