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願意面對死亡。”傑洛斯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示意希爾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當然，這裡的死亡我指的是自然死亡。”

見到希爾沒有理睬自己，他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手指交叉，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對於所有人來說，死亡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雖然說也有人用無與倫比的勇氣與鋼鐵般的意志坦然地面對死亡，但在某種方面上來說，這也不過是想要催眠自己從而掩蔽自身對死亡的懼怕罷了。”

“聽上去你很看不起這些敢於與死亡進行抗爭的勇士?”希爾詫異道。

“勇士?”傑洛斯輕蔑地說道，“不，他們不是。”

“為什麽這麽說?”

“雖然你已經擺脫了死亡的困擾，但在我看來，你的認知依然保留著與凡人們一樣的水平。”傑洛斯微微搖頭道。

“你擺脫了死亡的困擾，但在你的心裡依然認為死亡是一件無可避免的事情，對吧?”

雖然他用了疑問的句式，但傑洛斯的語氣卻是相當的肯定。

希爾也因為他的這句話，陷入了思索之中。

對於任何人來說，死亡都是一個相當沉重的話題，除了年長的人或者是病重的人，很少會有人會去主動去思考相關的事物。

對於絕大多數人以及希爾來說，死亡似乎一件順其自然，沒有任何異議的事情，只會在早與晚上有所區分。

只是死亡真的是可以被戰勝的嗎?

即便希爾心中已經對自己的本質有了清晰的認知，但他依然不能得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夏蟲不可語冰，壽不過百載的凡人難以見證神明的死去便會認為神明永生，但神明依然會迎來黃昏之時。

“只有親眼看見自己的死亡的人，才可以確認死亡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希爾如是說道。

“沒錯。”傑洛斯讚同地點了點頭，“凡人難以預見自己的死亡，即便預見也往往難以擺脫外在影響，很容易便說服自己，放棄與死亡的抗爭。即便有所抗爭，也只是妄圖用意志來戰勝死亡，至於其它的種種嘗試也不過是——‘臨時抱佛腳’罷了。”

“確實如此。”希爾聯想自己的見聞，認可道，“不過這世上的絕大多數人，平日裡為了維持生計便已經勞累不堪，心中所思所想難免不會超過眼前的事情，哪裡又會想那麽遠呢?”

“那些不必為了衣食住行而擔憂的人呢?”傑洛斯反問道。

“不過依然在求生罷了。”希爾很快便回答道。

“可是，我為什麽沒有看到你的求生意志呢?”希爾試探道。

“因為我死定了呀。”傑洛斯笑了笑，說道，“論起位格，我可比那群將我封印並自稱正義的神明高得多，與世界的聯系也自然更加緊密，甚至可以說，我們邪神與世界是一體的。”

“世界的意志希望我們‘死去’並認為這是有益的，我自然會坦然迎來自己的死亡。”傑洛斯補充道，“不過，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

只是見希爾不太相信的樣子，他只能面帶一絲尷尬，接著說道:“當然，我沒有任何辦法戰勝你也是原因之一。”

傑洛斯是嫉妒的化身，鼓起人們內心的嫉妒之心從而推動人們的分裂與戰爭是他的主要手段，可是希爾又有什麽會去嫉妒的呢?

再加上現在的希爾孤身一人在此，傑洛斯也沒有辦法鼓動其他人心中對希爾的嫉妒從而傷害希爾。

換而言之，傑洛斯對希爾幾乎是無害的。

明白了這一點，希爾的嘴角不由得輕輕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