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柒正掀開被子,瞧著紫柒一身的傷長籲短歎,突然聽到敲門的聲音,嚇了一跳,收一時不穩,手中的草藥罐子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應聲碎了。
綠瑩瑩的藥泥飛濺了的四處皆是,倒是像極了春日裡的迎春花,朵朵開遍了潔白床榻,還有鋪滿松板的整潔地面。
紫柒呻吟了一聲,心中暗道:真是忙中出亂,倒可惜了那些藥泥,還有大半罐子沒有用呢!雖然知道必是聽說自己醒來了,前來探望她的,仍是沒好氣道:“等一下啦!”
而這巴巴兒趕來瞧紫柒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對她牽腸掛肚,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的敖順。方才剛聽到妙凡說紫柒醒了,便忙忙地跑了過來。
敖順在門外聽到了罐子碎裂的聲音,心中的擔心更甚。“柒柒,你怎麽了?”他問。
紫柒聽到是敖順的聲音,臉突然就紅了,因擔心他一著急便會闖進來,忙道:“沒事,沒事,你先別進來。”
藥都灑了,也沒法子再上,紫柒抓起榻上的衣服,慌慌張張地將衣裙一層層穿上。可不知為何,她系著衣帶的手竟有些顫抖,因頗耗了些功夫才將衣服穿好。
系好腰間的衣帶,紫柒磨磨蹭蹭地下了床榻,她穿好繡鞋來到銅鏡前。當瞧見銅鏡中的人兒時,紫柒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嗚嗚嗚,好醜。不,醜字已經不能形容此時此刻自己的容貌,這簡直,簡直就是醜爆了!
瞧瞧那一頭又黑又軟的發,被那業火一燒,此刻卻如枯草一般,沒有半分潤澤。潔白的面上雖然沒有留下疤痕,卻也不複平日裡的粉嫩軟糯,再瞧瞧那張平日裡紅潤的小嘴兒,此刻也因為缺失水分,乾裂的如同久未馮甘露的旱地。
紫柒瞧著鏡子中的自己,愣了一愣,便捂著唇低泣了起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不應該是第二次對自己的容貌如此嫌棄。
還記得第一次涅槃之後,她身上的傷與此刻一般無二,在父母雙親的陪伴和呵護下,沒過多少時日,她便恢復了。
可是此刻,在這五莊觀中,父母皆不在身旁。按理來說,在這觀中,敖順算是她最為親近之人。可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卻並不想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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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房中隱隱傳來低泣聲,敖順更加憂心起來,輕瞧了瞧門,問道:“柒柒,你怎麽了?”
紫柒慌慌張張地跑回床榻,用薄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懨懨道:“你,你不許進來。”
敖順有些莫名,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為何而哭,又為何不願意見自己。
去而複返的妙凡看到被紫柒擋在門外的敖順,便道:“敖順殿下,不如讓老身前進去瞧瞧。”
敖順點頭,淡淡道:“有勞夫人。”
妙凡看到地上的碎瓷,又瞧見紫柒躲到被子中不肯見人,便淡淡說道:“這藥泥竟然盡數碎了,倒是可惜了敖順殿下的一番辛苦。”
紫柒往出歎了歎頭,悶聲問:“怎麽說?”
妙凡邊收拾地上的碎片,邊道:“殿下所用的冰肌玉芙蓉膏,乃是仙尊親自配置的方子,對於治療殿下身上的業火燒傷有奇效。只是這味藥中有兩味藥觀中沒有,一個是生長在深海的冰藻,還有一個是生長的冰山上的玉芙蓉。敖順殿下今日為了尋這兩味藥,日日早出晚歸,前兩日剛剛湊齊藥方子,為殿下配置成了這藥膏。”
紫柒聞言,一副柔腸自是被感懷了千百回,敖順就是敖順,果真是時時處處將自己放在了心上。可是說出口的話卻與一副柔腸不大相襯。
只聽她悶悶說道:“根本不必什麽冰藻、玉芙蓉,我鳳鳥一族,皮毛的自愈能力是非常強的,不出一個月,我身上的燒傷自己便會痊愈。”
妙凡點了點頭,道:“仙尊也是這麽說的,可是敖順殿下他,他不肯聽。說是早一日湊齊了藥方,殿下便可少受一日的皮肉之苦。”
紫柒歎了口氣,任命地從被子中爬了出來。這個冤家,倒教她如何對他狠得下心來?
“大嬸,你去喚他進來吧!”紫柒順了順自己乾枯的發,低低說道。
年輕仙者這些情情愛愛的事,妙凡豈會不知。她瞧著紫柒粉面含羞,便點頭答應著,眉開眼笑地退了出去。
再見紫柒,雖然隻隔了短短的十幾日,於敖順來說,卻如隔世一般漫長。
他小心翼翼地推來門,午後的陽光折射在室內的床榻上,他垂眸望著倚靠在榻上的少女,深情款款地喊道:“柒柒,你,你終於醒了。”
紫柒瞧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捂著自己的臉,有羞愧道:“別看,別看,我此刻太醜了!”
敖順關上門,緩緩走近她,扯唇笑道:“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末了,瞧著她隻低著頭不說話,方摸了摸她的發頂,歎道:“小傻瓜,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的,知道嗎?”
紫柒聞言,終於抬起了頭,一雙明眸怯生生地望向他,有些不確定道:“真的嗎?”
敖順點頭,一雙修長的眉眼,因著臉上的笑意而溫潤異常,他堅定地點點頭,緩緩道:“自然是真的。”
紫柒想了想,又問:“那,待我老了,容顏不再了呢?”
敖順揉了揉發的發,歎息道:“那時,我怕是會更老。”
紫柒思量了一會兒, 認為他說得頗為有理,便點了點頭。可想到自己身為鳳鳥,每千年便要涅槃一次,便要面對一次自己容貌被毀的慘狀,猶有些擔心道:“可是,我每一千年便要涅槃一次,被火燒過之後,真的,好醜啊!”
敖順歎了口氣,道:“你放心,我是不會嫌棄你的。如今,我只求你能早些嫁給我。”
敖順這話鋒轉移地過於迅猛了些,紫柒一時之間沒跟上,茫茫然之間忘了多愁善感,傻傻問道:“這是為何?”
敖順得逞地笑了笑,緩緩道:“這樣,在你下次涅槃受傷時,我便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了。”
紫柒心中的苦悶瞬間被幸福的泡泡填滿,她甜甜地衝他笑了笑,道:“小順,你真好。”
敖順白了她一眼,道:“你個小沒良心的,到現在才知道我對你好嗎?”
紫柒靠在他肩上喟歎一聲,一雙明眸轉了轉,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麽,便道:“對了,此番與那赤焰獸對陣,是我贏了。輸了的小順師弟,你是不是該喊我一聲師姐了?”
敖順將頭扭向另一邊,竟真的別別扭扭地喊了一聲,“師姐!”
紫柒臉上旋出梨渦一朵,揉了揉他清俊的面,笑道:“乖,以後師姐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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