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誰都沒有問出“為什麽不能尾隨敵艦”這樣的問題。以現有的宇航方式,艦船一旦計入了重力井開啟躍遷,瞬間便能跨到光年之外,根本不可能繼續追查。更何況,在這個遠岸星雲之中,星系與星系之間存不存在重力井,存在幾條,開啟時間如何,以上等等都難以估量,就更難以預估了。
好在,船可以跑,空間站是跑不了的。只要星系在那裡,空間站就會在那裡。
總而言之,科西嘉號上的大家就這樣達成了共識,並且上報給了霧都號上的馬克洛夫準將。
“我說過了,戰鬥的具體事務都交給波拿巴上校了。既然諸君認為可行,老夫自然不會反對。”馬克洛夫準將沉吟了一下,卻又道:“不過,余連上尉,敵人這座太空站是處於星雲中未知位置,你唯一能仰仗的就是從邪教徒手中繳獲的星圖。可以為全軍將士負責嗎?”
余連當然很想說遠岸星雲算個屁,我連更鬼畜的深淵大星雲都殺過個七進七出,所以隻管交給我便是了。可是,到了嘴上,卻成了這樣的話:“在下無法保證。”
“哦?”老將軍在意外之余,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
“的確,下官手裡只有一份從弗洛雷斯·旺達手裡拿到的星圖,確實還無法確定真假,可至少可以證明,那個傳說中的太空城市是存在的!閣下……海盜和黑幫是不可能有實力在這片大星雲中修建出一座太空基地,甚至巴克維共和國、盎芒斯公國和恩布聯合長老國也都不行,隻可能是帝國了。他們依然在對我們的國家虎視眈眈,那麽,我們是不是也該做出一點點回應?他們能修!我們就能拆!寇可往,我亦可往!”
余連停頓了一下,又放緩了聲音道:“不過,相對的,我們的任務其實也算是完成了,也足可以給上面一個滿意的答覆了。其余的,便交給大人物們去博弈。我們作為共同體軍人,現在就可以以勝利者和英雄的姿態直接返航,不用再戰鬥,也不用去冒險。我們當然可以這樣。所以,現在就看司令官閣下,您願意我們去執行哪個方面了。”
科西嘉號艦橋,以及全息投影后面的霧都號艦橋,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余連上尉。”老將軍道。
“下官在!”余連趕緊敬禮。
“你是個會說話的,但是我不喜歡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這麽會說話。派裡斯元帥同樣也不希望。你可明白?”
“……明白。”余連其實並不明白,但領導說明白你不明白也得明白,這可是情商啊!
馬克洛夫準將正了正軍帽,用帽簷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陷入沉思中。
他畢竟是個果斷的職業軍人,也不過沉默了五六秒鍾,隨即便用平靜的聲音道:“那麽,波拿巴上校,開始準備艦隊編組,以及製訂隨後可能發生的據點攻擊計劃吧。”
埃莉諾大喜,立正敬禮
“另外,余連上尉。艦隊導航工作,我會讓卡洛斯上校配合你的。”
言外之意,全艦隊真正的首席領航員,就變成了余連了。某種意義上,至少在行軍過程中,科西嘉號上便將起到完全的戰鬥工作。
“如果在這期間,我如果發現任何突發狀況,會立即解除你的權限,率領全艦隊返回的。可有異意?”
“在此之前,我提頭來見!”
老將軍再次關閉了通訊,前後不超過三分鍾時間,艦隊的下一部行動計劃就此決定了。
秋名山八幡有點頭疼,他本來的計劃是三天之內結束這邊的戰事。像他這種類型的人,最討厭的便是讓事情脫離掌控了。
不過,這時候,他忽然想起,艦隊從直布羅陀母港出發的時候,埃莉諾可是要求全艦隊帶滿補給、能源和炮彈的。
現在想想,說不定是早有預謀啊!
秋名山八幡用眼鏡隱藏著自己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了余連;但後者卻用更有神的目光回應了回來。
“你看到了……一會就是要塞攻堅了。八幡老弟,你懂的?”
“那個要塞是什麽規格,大多尺寸,結構怎樣,火力如何,防護如何,人員多少,我仍舊一無所知。”
你把我當什麽人啊?這讓我製訂個惹鬼了的計劃啊?要不是人設問題,秋名山八幡這時候一定已經爆粗口了。
“你也不熟悉晴空級,但剛才不是表現得挺好的嘛?我們憑著這幾艘小船,可是把堂堂的帝國重巡洋艦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呢。”
“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啊!”
當然,共同體艦隊這邊開會歸開會,對敵艦的炮轟和追擊也是沒有絲毫放松的。不過,之後的戰鬥雖然激烈,但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左右也就是你給我一炮擦傷,我給你一炮閃開這樣無趣的回合拉鋸。
雙方一陣套路化的打打停停,終於脫離了冰晶小行星帶。
這時候,是11月12日的21點09分了。
奧德伽爾侯爵已經披上了紋章機,並且下令艦內所有成員穿上了氣密戰鬥服和頭盔,做好了隨時和敵人打跳幫戰的打算。
讓他稍微有一點點慶幸的是,過於慘烈的跳幫戰最終沒有發生。
侯爵一點都沒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失落,而是下令給推進器供能,同時讓躍遷引擎開始預熱。
晴空級戰艦一旦脫離了狹窄的空域,便終於可以放飛自我了。僅僅不過五六秒鍾的加速,這艘龐大的戰艦便進入了亞光速狀態,一下子就將地球艦隊甩開了距離。
一直到了這裡,奧德伽爾侯爵才稍微松了口氣,但很快就從大副那裡得到了一個讓他瓦全無法開心的消息。
萊儂統率的護航戰機編隊,在方才和自己兩倍以上敵機的慘烈絞殺中,全軍覆沒。他本人也失聯了。
在宇宙中,失聯,便完全可以無限等同於“陣亡”了。
奧德伽爾露出了哀傷的神情,但他早已經有了準備,只是輕輕敲了敲紋章機的胸甲。可隨後,沃夫岡大副又告訴船長,在方才的攻擊中,船上的戰死者已經超過六百人,其中一百多人是帝國軍人。這些死者,一大半卻都是在那兩次毒素炸彈的攻堅中,痛苦地死去了。
“地球人,居然悍然使用星際公約禁止的武器!我們要保留證據,然後到銀河文明議會去起訴!”一個巴克維鳥人軍官大聲嚷嚷著,隨即便被旁邊一個沃夫岡人大副一巴掌糊在了臉上。
“只有弱者才會去什麽勞什子文明議會告刁狀!你是想要侮辱帝國嗎?”大副低吼著,露出了鋒利的犬齒,仿佛隨時都可能開了巴克維人的脖子吸血。
全船的巴克維人頓時呐呐不敢言。大副丟開了手中這只差點被嚇成了可達鴨的鳥人,卻依然歎息了一聲。
別看試24號依然能跑能打能躍遷,並且還擊沉和大破了敵人兩艘驅逐艦,但如果以傷亡數來說,他們可真不敢稱“勝利。”
“他們選擇了一個帝國軍人的榮譽!我辜負了他們……”侯爵悲傷地道。
沃夫岡人大副也滿臉悲切,想要勸說一下,但自己其實並不擅長說漂亮話,以往這種工作,其實都是交給萊儂的。
“諸君,這一次失利,的確是我的錯!”侯爵對艦橋內所有的軍官們道。
軍官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我為了試驗這個新武器,為了滿足自己的復仇心,才冒失地選擇了小行星帶的戰場。想不到,狹窄的戰場雖然並沒有發揮出空間魚雷的威力,卻讓我們的敵人佔盡了便宜。將士們一個人都恪盡職守,發揮出了一切,只是,我們的敵人也確實表現出了優秀的素質和不屈的勇氣!可是,諸君,帝國軍人從來就不會因為這一次的失敗而一蹶不振。我們失敗了,但還有的事要做!現在,我要求諸位每個人都再次恪盡職守,直到返回克爾那!”
仗打到了這個份上,試24號固然狼狽不堪,但船體還遠沒有到不經用的地步,戰死者也不超過五分之一。所以,大家萎靡雖萎靡,卻還沒到煌煌不可終日的地步。在奧德伽爾後覺得鼓勵下,帝國人和巴克維人勉強打起了精神,各自就位,麻利地工作了起來。
共同體一方,就這樣目測著帝國戰艦化作了一個光軌,“咻”地便沒有身影。
“敵艦……脫離我方偵查范圍。”雷達技術官道。
“絕對速度在我們之上,無法追擊了。”八幡說。
“真是艘好船!重巡洋艦進入亞光速狀態,居然快頂得上突擊艦了!這樣的船,真的想要……”埃莉諾兩眼放著光,目送著敵人戰艦離開,滿心都是失落。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隻憑自己現在的力量, 確實沒辦法把敵艦留在這裡。或者說,這一仗能打贏,已經是走大運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尤利的提醒,我們一開始破解了空間魚雷,一下子打亂了敵艦的戰鬥節奏,我們是很難取勝的。”
“是必敗無疑!敵船艦員的整體素質也在我們之上!另外,還要感謝那個什麽侯爵胃口太大,選擇了這麽一個狹窄的空域。”埃莉諾冷笑,又道:“不過……這種空間魚雷居然真的能成功啊!我還以為只是聯盟那邊實驗室用來騙經費的”
“這不奇怪,理論上其實是成立的。我聽說,聯盟方面其實也已經有試驗品了。只不過,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帝國比聯盟還要更快一步,而且已經用在實戰上了。不過,這種直接把未成熟的試驗品用於實戰,也確實很符合他們一貫以來的做法。”秋名山八幡推了推眼鏡,看向了正在星圖上勾勾畫畫的某人。
“當然,如果不是余連上尉的提醒,我們是不會把這個計算在內的。”
“尤利,這個情報也是弗洛雷斯·旺達提供的?”埃莉諾好奇地問。
“……不,這其實是柯爾摩說的。”余連一本正經地道:“他是預備星界騎士,可以看內參的。”
“那個柯爾摩知道的可真多,反正現在沒事,把他帶艦橋上來,讓我也審審。”埃莉諾開始興致勃勃。
“這個,學姐,好叫你知道,我們逮捕他的時候,由於太激動躲貓貓的時候撞到了樹上,現在已經傻了。”余連理所當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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