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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戰結束了。

　教會完成了延續千余年的任務，他們不需要時時刻刻盯著整個世界、生怕哪一天世界末日就要到來。

　黑色教團改天換命成為了英國清教，他們將會成為一個新的旗幟，那些遠超當代的科技將會成為人類未來的基石。

　驅魔師們集體退休去過自己的日子，他們再也不用去和惡魔打生打死，可以細細品嘗普通人擁有的普通生活。

　諾亞一族銷聲匿跡、與世無爭。困擾他們數千年的使命就此消散，雙重人格和記憶吞噬的問題也就此解決。

　如果不看那些依舊在大地上肆虐的各種異類和各國之間逐漸升級的戰火，一切都是那麽完美。

　當然，這些和白井月都沒什麽關系，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蘿拉的問題。

　在解決了諾亞方舟後，白井月先將李娜麗通過傳送門送回了紅魔館，然後他就來到了蘿拉所在的山崖上。

　此刻蘿拉已經站了起來，她眺望著遠方那還沒有完全消散的十字架，眼神迷離，淺藍色的雙瞳不斷遊曳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色的連衣裙在風中舞動，倩麗的身姿在清晰地倒映在白井月的瞳孔中。

　兩人多高的金色長發鋪在地上，每一根頭髮上面都洋溢著充盈的魔力，那些來回交織的雜亂魔力，仿佛是蘿拉此刻的心緒，糾纏不清。

　白皙的小腳踩在一抹暗影之上，濃鬱的暗影甚至讓白井月聯想到了當年看到過的此世之惡，所有靠近的東西都在被腐化，哪怕是空氣都在走向枯萎。

　蘿拉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表露出失態的模樣了，但是像今天這樣嚴重，幾乎所有能力都處於暴走之中，還是第一次。

　“蘿拉?”

　白井月輕呼著蘿拉的名字，想要將蘿拉從這個狀態拉回來，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成功了！

　在聽到白井月的呼喚後，蘿拉所有能力都收了回去，然後就地坐在了山崖邊上，她雙腳懸空晃悠著，微微偏過頭，迷離的雙眼看向白井月。

　“月，你知道我的故事嗎?”

　白井月沒有回答。

　他以前以為自己知道，那時候他通過一些小說和動漫了解，蘿拉·斯圖亞特是魔法禁書目錄中的人物，是英國清教必要之惡教會的最高大主教，是一個不知道年齡、性格有些腹黑的女人，甚至可能是那個世界的最後boss之一。

　後來他發現，這些都是錯的。

　或者說，只是表面的蘿拉，是蘿拉故意展現出來給世人看的。

　在漫長歲月的相處中，他了解到蘿拉是個美麗且優雅的女性，她有著自己的宗教觀念，有著自己的信仰和處事方式，她喜歡喝紅茶和甜點，喜歡和人性相關的遊戲，喜歡沒事乾的時候打理自己那相對於其他人來說過長的頭髮，喜歡穿著衣服泡在水池裡，喜歡和那些同樣年長的人探究人生哲理，喜歡研究那些她基本上不可能弄懂的科研設備。

　然而那只是現在，對於蘿拉的過去，對於那一直糾纏在蘿拉心中的暗影，白井月直到幾百年前蘿拉出現明顯異狀前，都一無所知。

　後來通過觀察，通過和亞雷斯塔的交流，他明白了蘿拉大概在糾結什麽了。

　惡魔，人類。

　蘿拉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算什麽，並為此感到迷惑。

　白井月不止一次表示自己不在乎這些，但是蘿拉自己卻無法接受。對此，白井月表示理解。

　當年他剛知道自己是萬物之終的時候，也有一段時間感到迷茫，只是因為他曾經在最初的世界看過很多類似的小說，所以對這種事情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很快就恢復過來了而已。

　對於蘿拉而言，這可是困擾了她數千年的問題，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想通呢?

　所以白井月任由著蘿拉的任性。

　直到今天。

　他沒有回答蘿拉，因為現在不是蘿拉在詢問他，而是在蘿拉在向他傾訴。

　他來到山崖邊上，緊靠著蘿拉坐了下來，然後靜靜等待著蘿拉接下來的話語。

　白井月的動作讓蘿拉嘴角微微上揚了些許，她輕輕側身，讓自己靠在白井月的身上，然後緩緩說出了困擾自己數千年的怨結。

　“我曾經，以為我是。”

　伴隨著惡魔的低語，空氣開始變得渾濁，大量的魔力在周圍形成了一個腐蝕的領域，並沒有刻意地去攻擊，僅僅是蘿拉存在本身，對這個世界就是一種傷害。

　“我生活在一片混沌的深淵中，每天過著無法描述，亦無法感知的日子。”

　“我被召喚了，被名為梅劄斯的魔法師，他有著對斯圖亞特王朝複辟病態的執著，同時也有著對亞雷斯塔·克勞利瘋狂的恨意，於是我被賦予了斯圖亞特之名，和讓亞雷斯塔徹底崩潰的任務。”

　“後來，我被亞雷斯塔召喚了。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麽，他中斷了召喚，我沒有成功俯身，最後我尋找到了和亞雷斯塔有血緣關系的小姑娘，我決定奪取那個身體。”

　話音到這裡，驟然一變，那是像是夏日風鈴一般、雖然稚嫩但十分悅耳的聲音。

　“曾經，我以為我是蘿拉·克勞利。”

　“我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母親一個人撫養我，我從來沒有看見我的父親，突然有一天，名為惡魔的怪物想要侵佔我的身軀，我向沒有看到過的父親求救，我向母親常常祈禱的神明求救，可是直到最後也沒有人來救我。”

　終於，蘿拉的聲音恢復到了正常，那是兼顧惡魔低語和孩童稚音的聲音。

　“最終，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誰，就那樣渾渾噩噩渡過了幾十年，做了邪惡的惡魔該做的惡事，做了純真的孩童該做的善事。最終，在那場驚變之中，親眼看到了亞雷斯塔的死亡。”

　“那是開始，亦是結束的哨音。終究我還是無法逃避，於是我決定和你離開那個世界，從更高的地方探尋自身的存在。”

　“兩百三十一年前， 我親眼看到斯圖亞特王朝的複辟。惡魔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今天，我看到了神明的隕落，人類失去了維系自身最後的思念。”

　“我不是那個被召喚出來，想要吞噬小女孩卻因為契約限制和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失敗的惡魔·斯圖亞特。”

　“我不是那個在危急關頭，只會向從沒有出現過的父親和神明求助的柔弱的小女孩蘿拉·克勞利。”

　“我是蘿拉·斯圖亞特，我就是我，一個愛上了怪物的，另一個怪物。”

　蘿拉側身環住白井月的腰肢，螓首輕抬。

　面對已經等了幾百年的邀約，白井月毫不猶豫，低頭應約！

　ps:今天就這一章。

　ps2:從西方篇開始就鋪設的蘿拉線終於收尾了。感覺還是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再繼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