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向晚起的很早,毛豆還在睡著,為了不吵起他來,向晚也沒讓丫鬟進來幫她梳洗,只打開窗子坐在窗前看著外面院子裡那棵桂花樹。
看著看著便想起桃花村院子裡的那棵梧桐,竟然份外的思念那個小院子裡的一切。
毛豆醒了突然自己坐了起來,慌著叫娘,向晚忙走回去坐在床邊抱著他,哄了一會他才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杓說自個做了噩夢,找不到娘親了。
憐惜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向晚笑著拉他起來穿衣梳洗。
母子兩個剛吃過早飯,展牧就來了,依舊是吃了母子兩人剩下的飯菜。
毛豆見了他很是高興,圍著他轉圈圈,一口一個爹爹的叫著,展牧吃完飯,也來了興致,一把把他舉起來坐在肩膀上,從院子的這頭跑到那頭。
看著這父子兩個,向晚的心慢慢的想要被填滿了,雖然她心裡有芥蒂,但不得不承認,毛豆是真的很喜歡他這個親生父親。
“還去不去?”
展牧帶著坐在他脖子上嘻嘻哈哈笑的流口水的兒子,樂顛顛的來問向晚,“要不今兒個咱們就不去了,我帶你們娘兩個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向晚很堅決的瞪了他一眼,“你們倆去逛街,我自己去平揚侯府。”
“那我陪你一起去,我就在車裡陪著毛豆,你自己去,我們在馬車裡等著你,等你從平揚侯府出來之後,咱們再去逛街好不好?”
見他一臉的熱情,向晚狠了狠心,卻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
她板著一張臉道:“好,不過我去是為了我兒子,可不是為了你。”
展牧但笑不語,毛豆卻開心起來,坐的那麽高,還伸著胳膊吆喝著待會兒上街要吃這個要吃那個的。
這時候的平揚侯府亂成一團,老太君病了,夫人也病了,老侯爺是忙完這頭忙那頭,安清顏和兩個嫂嫂也是天天兩處跑。
只有安清朗,他不是不想去見她們,而是不敢去,他若一去,她們更會生氣了。
安靜的坐在書房裡發呆,看著院子裡的丫鬟忙來忙去的,他眼睛裡卻什麽都看不到,隻恍惚覺得,好像是晚兒站在他跟前。
“安大哥。”
本來他以為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人,竟然真實的站在自己面前,還出聲喊了自己。
“晚兒?”
他忍不住伸手去抓她,竟然真的抓到了,他狂喜,上前抱住她,“晚兒,晚兒你來找我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咱們走,咱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帶你遠走高飛,再也不會來……”
“安大哥,你怎麽了?”
向晚擔憂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安大哥,你……”
安清朗笑著抓住她的手:“我沒事,我只是看見你太激動了,走,咱們走!”
“安大哥!”向晚忙把手抽回來,“我不能跟你走,你也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咱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
“你說什麽?”
安清朗猛地回過頭來,“你是又後悔了?是又原諒了那個南宮麒嗎?他是怎麽對你的你還記得嗎?”
“安大哥!”向晚努力的拉著他在椅子上坐下,“安大哥,這跟他沒有關系,如果,你的家人不反對的話,我現在照樣可以嫁給你,可是安大哥,你看看呀,為了咱們倆的事情,整個平揚侯府成什麽樣了?”
“我坦白說,我想嫁給你,是想要給毛豆一個完整的家,但是我不希望我自私的不顧你的感受,如果讓你娶我要以你離開平揚侯府,離開你的家人為代價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你的。”
“晚兒……”
想到這些,安清朗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確實是處境困難,祖母和母親為了這件事都紛紛病倒了,她們為什麽就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麽一定要拿自己的親事跟所謂的家族興衰扯上關系呢!
“咱們離開這裡好不好?我真的,快要瘋了!”
他抱著自己的頭窩在圈椅裡,整個人就像是虛脫了一般,哪裡還有之前堂堂平揚侯府小侯爺的驕傲?
看著他,向晚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上前抱住他,“對不起安大哥,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當時不那麽自私的,想要讓你給毛豆一個家的話,你就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你放心,我去跟她們解釋,你,安清朗,不是一個自私到只顧自己不顧家族的人,就算是你現在心心念念的要娶我的時候,你的心也是痛苦的,我明白的。”
安清朗的眼角也滾落了淚珠,“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我可以為了你拋棄一切!”
“可是你不能拋棄你的家人!她們是生你養你的人啊!”
向晚怒吼道,“安大哥,為了我,不值得,我不愛你,你怎麽可以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失去那麽多呢!”
她轉身要走,安清朗死死的抓住她不放開,“晚兒,不要走,在這兒陪著我,陪我一會好嗎?”
看著他脆弱的樣子,向晚忍著眼淚點點頭,“好,我陪著你。”
拉著他的手走到書房的臥榻邊,扶著他躺上去,“安大哥,你累了,要好好的睡一覺,我就在這兒陪著你,等你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
向晚擦掉眼淚,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重重的點點頭,“真的。”
看著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卻還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向晚心裡滿滿的辛酸,她就在邊上坐著,看著他。
安大哥,其實,你與我根本就不應該相遇的,這輩子,你、我,注定是有緣無份,原諒向晚的心太小,只能裝下一個人。
默默的流著眼淚,看著他,直到他睡著為止,她才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開門走了出去。
不過她並沒有走開,而是去了蘇氏的院子。
安清顏並她的二嫂正在給蘇氏喂藥,看見她跟在小丫鬟後面進來,安清顏忙走了過去,“晚兒,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伯母。”
安清顏擔憂的看著她,“我娘她,心情不太好,要是說話不好聽,你別往心裡去。”
向晚衝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清顏,我明白,你大哥在書房睡著了,他已經幾天都沒合眼了,你去告訴下人們一聲,不要把他吵醒,讓他好好的休息休息,哦,最好再讓廚房給他準備點清淡的粥預備著。”
“我的兒子不用你來操心!”
躺在床上的蘇氏聽見了她的話,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娘,你別這樣,晚兒她是好意。”
蘇氏沒有再說話,但是神色依舊不好看。
向晚衝安清顏笑了笑,推著她出去了。
她進去,恭恭敬敬的給蘇氏磕了一個頭:“伯母,您跟我娘認識,也就是我的長輩,一直以為你也很照顧我,我知道我說安大哥娶我,你不高興,覺得我配不上他,我明白,我也能理解,您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跟安大哥見面了,也不會再來平揚侯府,您就別再生氣了。”
見她如此,蘇氏倒是也沒有再說難聽的話,還讓兒媳平氏把她扶了起來。
“晚丫頭,我知道這樣做對不住你,更是傷透了朗兒的心,可是我不止是一個母親,我還是這平揚侯府的當家主母,朗兒他也不止是你的安大哥,我蘇氏的兒子,他是平揚侯府未來的接班人,自打他出生起,他就有自己要履行的責任。”
“以前我並不是不知道他心裡有你,我也知道他一直不成親是為了等你,我一直容忍他不成親,也是希望日子長了,他能慢慢的打消這個念頭,誰想他竟然陷了進去根本不能自拔,晚丫頭,伯母不是個狠心的人,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能明白嗎?”
“晚兒明白。”向晚緊緊的抿著唇,“伯母,晚兒求你,不要再生安大哥的氣,你們所有人都不要再生他的氣,他已經失去了我,要是再得不到你們的理解與支持,我想他會崩潰的,這幾日您病著,沒瞧見他現在的樣子,整個人都已經崩潰了,您……”
說著說著,她再一次流了眼淚。
平氏忙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向姑娘,你放心,大哥他就交給我們吧。”
向晚衝她點了點頭,又給蘇氏行了禮,轉身走了。
她一走, 蘇氏就歎氣:“若是她爹娘還在,右安伯府還像以前一樣,這親,就成了,哪裡用鬧得如今這個樣子。”
平氏不說話,她心裡也是一片淒涼,雖然西北侯府不像平揚侯府這般,但是,嫁進來這麽多年,她也看明白了。
生在這樣的家裡,尤其是像大哥這樣的嫡長子,生下來就是沒有自由選擇一切的權力的,想開也罷,想不開也罷,這個規則誰也推翻不了,以後,她的孩子,又何嘗不是要如此呢。
向晚蹣跚的離開了平揚侯府,站在侯府的大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睛裡的淚水。
抬頭,就看見她的兒子,還有展牧坐在馬車裡衝自己笑。
她也笑了,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毛豆,她都不應該再糊裡糊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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