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事就是那麽古怪，沒過幾日，彎彎就聽見石頭娘說楊義智好了不少，人也比前幾日精神，飯量也增加了。到了臘月二十五除塵日，就瞧見楊義智拿著旱煙，兩手背身後，村裡到處走動了。

　大夥兒見了都笑著跟他打招呼，楊義智也笑呵呵應了。百首和來生家裡大掃除，彎彎走到院門外，還未走近，楊義智遠遠就笑呵呵招呼她:“百首媳婦，不忙啊?”

　“忙呢，百首和來生正家裡忙著哩。村長，您今兒精神看著不錯呀！”彎彎笑看著他道，心裡怪怪。

　臉色比前陣子紅潤許多，精神頭也好，說話也不像那日去看他時有氣無力。這旁門左道法子還真神了！

　“家窩了太久，人都霉了，這不過年了嘛，出來去去霉氣。”楊義智將煙杆牆面上敲了敲，站門口朝院子裡看去。

　因為想打掃得徹底些，百首把屋內能搬動東西都抬到院子裡，七零八落，院子裡亂七八糟擺滿了。

　楊義智看著笑了笑。

　“家裡正忙著有些亂，村長要不進屋坐坐?”彎彎看著他試探問。

　“好啊！”楊義智立刻爽應了，然後抬腳進了院子。

　百首屋內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是楊義智很是高興，彎彎又端了凳子請他坐，可楊義智說:“不坐，多走走，精神爽。”

　然後她自個兒坐院子裡看著楊義智跟百首說說笑笑，先是他們家走廊上站著，說這設計太好了，一會兒又繞到屋後，看了豬圈，又瞧雞舍和菜園。感歎:“你們這豬圈，雞舍，菜園太擠，可一仔細觀察，發現其實安排合理不過，打掃得乾淨，給人感覺竟然挺整潔，整齊。”

　後又走到浴室，拉著百首跟他解釋這屋子妙用，勁頭比百首還足。病倒像是真好了。

　彎彎抬頭看看晴朗天，世道越來越邪乎了。然後雙手微微合十，心裡開始默默向上蒼訴說自己心願。希望哪日自己白日夢就實現了！

　時光如流水，這已是彎彎這地方過第二個年頭，掃塵後，該祭灶。

　彎彎現什麽也不用乾，來生也懂事。自百首第一次告訴他後，他是謹記心，百首不讓彎彎乾活，他也一樣，有時實閑得慌，彎彎想幫著乾點活。不等百首開口來生先擋了她。尤其百首不家時，他是主動把家裡事都攬了，還一本正經有板有眼讓彎彎去休息。

　祭灶那日。依然黃昏時擺上祭品，向灶王爺敬香，用匙糖供奉灶王爺，甜嘴，然後再將灶王爺送上天。等祭灶完後開始趕亂歲。還有洗浴，燒了兩大鍋水。一家人好好洗了個舒服澡，年寓意裡便是已將一年晦氣除去，迎接春，希望來年一年好運相隨。

　到小除夕，家裡簡單備了酒宴，百首已無啥親人，所謂酒宴，也就比平時多準備了兩菜，打了米酒。彎彎是不能喝酒，百首本也不喜酒，為沾年喜氣，象征性喝了一碗。來生沒喝過這米酒，嘗過一口後覺得不錯，就給自個兒倒了一大碗，一碗下去後他就開始七暈八素了。

　不讓他喝，他偏要喝，百首也就喝了一碗，剩下全讓來生一人給喝了，任兩人是勸也勸不住。飯也沒吃口，趴桌上呼呼睡過去了。

　彎彎看著只能無奈笑了笑:“貪嘴臭小子！”

　百首卻很不高興，扛麻袋似把他扔回了上，心裡決定以後再也不讓他沾酒。

　第二日便是除夕，吃過早飯，村裡人就開始陸續去集市。大年三十趕集可以走百病，鄉下這習俗可是流傳至今，不管這是否能去百病，不過這日趕集可是很熱鬧，也喜慶。

　百首牽著牛車前慢慢走，彎彎坐墊了不少草牛車上一路悠哉東看看西瞧瞧。平日裡很少見人小路，這時也路人不斷，所有人或背著背蔞，或挑著擔子，有購置年貨，也有挑東西去賣。

　路邊枯草似乎也開始萌芽生長，田裡麥青油油一片，單調索味景色一時間也美妙生動起來。

　彎彎愉悅哼著歌，路上偶爾遇見一兩個熟人，她很高興發自內心跟人打招呼。來生昨夜喝醉了，出門時候還耷拉著腦袋，拿著根乾草邊走邊揮，玩了一會兒似乎勁頭兒就來了，一會兒跑到牛車前，一會兒又落兩人後面，嘴裡還高興嚷著明兒又能穿衣裳了！

　走走停停倒不覺得有多遠，很到了集市，才到集市口就看到攢動人頭，賣貨攤已經擺出集市，卻無絲毫冷清狀，每個攤位上都有人相看。

　彎彎不由感歎:“要是咱們今兒做上幾百個餅說不定也能賣完呢！”

　百首就笑了:“人這一輩子哪有掙得完銀子?”伸手輕輕刮了刮她鼻子:“就是你願意，我也不允！”

　彎彎揉揉發癢鼻頭，脖子伸得老長，眼睛直往人群裡瞟，嘴裡嘟嚨道:“你懂什麽，瞧瞧這些賣貨，哪個不是賣得眉開眼笑，一年能有幾天這樣機會?”

　百首立刻咧嘴笑了，未語，將她小心扶下車，將牛車牽到專門放置地兒，平時也無人管這些，只因今日人太多，縣太爺才令人每年今日集市外專門弄了個放置牛車等交通工具地兒。

　而一直跟旁邊來生聽了兩人話，倒是將自個兒懷裡十幾個銅板全拿出來，數完後遞到彎彎面前:“嫂子，我也要買東西。”

　彎彎看眼他手裡銅板，道:“你要買啥?吃家裡都有了，肉也割了，你買啥?”

　“我要買……”來生歪著腦袋想了想，一時竟沒想出來自己想要啥，撒腿跑向一旁，鑽進人群。搖搖頭，鑽出來又擠進另一群人，手裡抓著一把銅板這邊瞧，那邊看，半天也沒決定自個兒到底要買啥。

　彎彎看著歎口氣，走過去把他給擰了出來，然後悄悄道:“你急啥?集市裡還有很多東西呢，咱們這只是場口，再說了，你看今兒集市人這麽多。不把你那幾個銅板放好，待會兒要被賊人偷了去，你哭都沒地兒！”

　來生眼睛一瞪:“誰敢偷我?而且以前我怎沒遇上有小賊?”

　彎彎翻個白眼:“你以前跟爺爺上集市手裡有過這麽多銀子嗎?”

　來生搖頭。

　“那就是了。以前你身上連個銅板都沒有。賊人才懶得瞧你一眼。你若想買東西，不如等會兒去買樣你爺爺喜歡吃，咱們晚上就把它供院子裡，也算是你孝順你爺爺。”

　來生聽著眼前一亮:“是啊，爺爺喜歡喝酒。我要給爺爺打酒。”

　“這就對了，把你銅板放好，而且你今天也不能亂跑，得跟你哥身邊。你那幾個銅板剛才已經露了白了，要是銀子沒了，可不能給爺爺買酒了。”

　來生睜大眼睛看著彎彎。樣子似懂非懂，不過卻很利索把銅板如數揣進懷裡，進集市後。他果然很老實跟百首身後。

　彎彎看見，嘴角立刻露出一絲笑意。

　家裡需要東西已經購置好了，今天三人純粹就是來湊湊熱鬧，集市上人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各種叫賣聲不斷，街邊。酒館，飯館皆是滿堂客。大家高聲說話聲，喝酒聲，吆喝聲混雜一起，好不熱鬧！

　心裡高興，彎彎也想下下館子，百首當然無異議，三人走了幾家館子都沒位置，後巷子口看到一個賣餛飩小攤，攤雖小，不過已經坐了不少人，一對年輕夫婦和一個老太婆正熱情招呼眾人。

　正好空出一張桌子，三人立刻會了下來，一人要了一碗餛飩，餛飩很便煮好，隻放桌上就香味四溢，來生啥也不管，端過碗就開始大吃起來。

　彎彎深吸了口氣，很香，不由食指大動，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三人正吃著，彎彎突然聽到似乎有人喊自己，抬頭一看，原來是她娘，後面跟著王小草和王元生。

　王元生今天似乎很聽話，上來就先喊了“二姐，二姐夫。”

　王小草也跟著喊了人，臉色有些蒼白，人比前陣子瘦了，不過卻比王裡上次說情況好了許多。笑容有些淡，匆匆瞥了眼彎彎立刻低下了頭。

　彎彎瞧出她神色間尷尬。第一次彎彎跟她娘說那些話時，王小草知道後是很不高興，她娘面前很是埋怨了一番，後來那梁公子卻真被彎彎猜中，王小草還差點丟了性命，她心裡自然是悔，看到彎彎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彎彎卻沒想那麽多，招呼三人坐下，百首和來生擠到一方，待三人坐下，彎彎又跟老板要了三碗餛飩，知道有吃，王元生眼睛跟著亮起來，彎彎娘也很高興樣子。

　多三碗餛飩花不了幾個銀子，彎彎自不意這些，看她娘背蔞裡裝了些東西，上面還用布遮了，便道:“娘買了不少年貨呀！”

　她娘就笑著道:“買了些麵粉，還有紙錢，割了點肉，你爹說今夜想吃肉，這不，還給他打了酒。”

　窮困人家一般過年節，三十晚上就是包餃子。她和百首山上時候也是那樣過。

　“娘，吃肉好，年年有肉，天天有肉，來年日子過得好！”彎彎道。

　“是啊，是啊！”她娘笑了，過年都願聽吉祥話。

　“爹今兒沒來趕集?”

　“來了，沒和咱們一道，他去賣東西，完了就直接回去。”

　彎彎本想說是否能找到她爹也讓他過來吃碗餛飩，可她娘說:“不用管他，咱們說好賣完東西就回，他恐怕這會兒東西已經賣完了。”

　後來越說越高興:“咱們家不是留了一塊好木嘛，你爹做成幾根扁擔，拿去賣，今兒人多可以比平時賣得好價錢。”

　大多人都用竹做，但沒木料做結實，而且這木料得是乾，剛從山上砍樹也不好。

　說話間，餛飩也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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