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日頭炎熱，樹下的風卻吹得涼快。彎彎很少出門，一般都帶著孩子坐在走廊裡，院子裡栽的樹也能遮蔭。大人們都不願在毒日出去，只有幾個孩子在村裡瘋來跑去，偶爾石頭，元寶會到家裡來尋來生，然後便圍著孩子看。

　有時麥草也會過來，她不會同著幾個孩子玩，總是坐在彎彎旁邊看著奶娃，從路邊摘些漂亮的野花野草來逗孩子。

　天熱一折騰就全身出汗，大寶小寶現在身子有勁兒了，平時就愛揮小手，蹬小腿，看見啥好奇的都要去摸摸，抓兩把。

　梅子也不想出門，在家裡總還有個人幫著帶吧。

　彎彎這兒除了元寶娘和石頭娘偶爾來串門子，就王媒婆最愛過來。

　這日她又扇著手帕風風火火的來了，一進來就扯著嗓門道:“二妹呀，快給我來碗水喝，真熱死我了。”

　彎彎忙讓來生去打了碗水給她，王媒婆端著碗，兩大口就把一碗水給喝光了，然後拿帕子抹了額頭上的密汗，這才在旁邊坐了下來。

　喝了水心裡涼快許多，把碗放下，王媒婆便伸長脖子瞧著彎彎懷裡的孩子:“睡了?”

　彎彎點頭:“剛喂過，等他睡熟了再抱進去。”

　王媒婆點頭，又湊近了些，孩子閉著眼，輕抿著小嘴，一幅滿足的模樣。

　小臉蛋兒水嫩嫩的，眼簾倒是很長，眉毛也長得好，王媒婆笑著道:“長大肯定跟他爹一樣，濃眉大眼。”

　接著她蹙了蹙眉頭:“就是這眼睫毛看著……有些粗短。”

　“小時候剪剪睫毛，以後才能又長又卷翹。”彎彎看著孩子嘴角露出笑意。

　“原來是你剪的?”王媒婆驚訝，支吾道:“這奶娃剪調睫毛不好吧?”

　彎彎不以為意:“這有啥，剪短以後才能長的更好。又不是拔掉。”

　王媒婆乾笑了下，不好再說啥，附和說了句“也是”然後說起村子裡這兩年添了好幾個娃。

　“……最厲害的就是梅子，一生就是倆，現在你們家又添了個小子，再過幾月青山家又得添人了……”

　彎彎笑著點頭，楊家村這倆年不僅添了人口，生活也好了些。

　“……你說青山媳婦肚子裡的將來是男娃還是閨女啊?”

　彎彎搖頭，她怎知道。

　“我覺得應該又是個兒子。”王媒婆很篤定道。

　“為啥?”彎彎道。

　“你沒瞧見青山媳婦呀，那屁股生得又圓又大。一看就知道是個生兒子的相。你瞧梅子長得多豐滿，這不生了倆個兒子，呀。不對，她倆人差不多，該不會青山媳婦這胎也是倆男娃吧?”

　聽著王媒婆的猜測，彎彎無語張了張嘴，憑這就能看出是男是女。還知道是雙保胎?她不由摸了摸自個兒屁股，她也生了男娃，難不成她屁股也很大?

　王媒婆覺得自己看得很準，霹靂啪拉說了一大堆，最後嘴一撇，又道:“你不知道咱村裡有些人是想生兒子是生不出來。”

　彎彎心下明白幾分。但面上仍看著她，一幅準備細聽模樣。

　王媒婆就笑嘿嘿道:“你不知道葛山可想要個兒子了，可惜蘭花她娘這麽幾年了。肚子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是在咱鄉下，若是那大戶人家，恐怕早就納妾了。前幾日，我到集市去看到她遮遮掩掩的。後來悄悄跟著去瞧，你猜她怎麽著?”

　彎彎眨了眨眼。

　“她找了算命先生給她批字。還要了道生子的符。給了足足一兩銀子給那老道呢。”

　說著突然王媒婆又想到什麽，拉著彎彎奇怪道:“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挺奇怪，我剛才從村外回來的時候看見兩陌生男子，本來想問問找誰，可兩人瞧見我轉頭就走。”

　彎彎面露驚訝。

　這周圍幾個村的人就算不完全認識，也是面熟的，而且到了楊家村不是找人便是上山打獵。因為楊家村算是最裡面的村子，再進就是山了。但是外地人來打獵的很少。

　那兩個男子是何人，難不成是歐陽家的?

　彎彎越想越有這可能。

　可歐陽家的人來幹嘛?難道是歐陽質怕他們把來生藏起來，所以派人來監視?

　彎彎有些氣憤，這把來生當什麽了?

　王媒婆瞧著彎彎臉色不好，小心道:“你認識?”

　“不認識。”彎彎平息下心頭的不快，道。

　頓了頓，王媒婆又道:“二妹啊，你們有啥困難可以跟我們說，能幫的咱們一定幫。那日那坐馬車的老頭跟來生啥關系呀?村裡現在都議論紛紛呢。”

　不怪眾人好奇，那日歐陽質送了那些好東西來，他的態度又是如此強硬，她和百首想將東西退回去都不行，他對來生又表現的特別照顧，還有那句“少爺”，怎能不讓眾人起疑。

　但這件事百首和楊義智都沒向外說起，有人問道也是含糊其辭。

　“……這事有些複雜，一時半會兒我也和你說不清，以後大夥就知道了。”

　彎彎不說，王媒婆自然不好再問。

　但第二日，彎彎又聽見有人說村外有不認識的人。當時楊義智也在，他拿著煙杆皺著眉頭，最後重重歎了口氣就回去了。

　晚上彎彎跟百首說起這事，百首覺得很無奈，若歐陽質真要這麽做，他們有啥辦法，報官?可人家並無犯法行為，衙門最後也隻得盤問兩句，說不定最後亮出歐陽家的名號，衙門還會反倒勸著他們來。

　隔日，吃過晌午，彎彎把孩子奶過，哄睡放到上。

　為了讓孩子夜裡睡得更好，彎彎讓百首做了一個嬰兒，樣式比較簡單，但比較大，孩子兩歲都能用。

　嬰兒就放在裡屋進門牆邊，彎彎坐在走廊窗邊。孩子一哭就能立刻聽到。

　她拿了縫到一半的小衣裳，她做衣裳的功夫雖不能和元寶娘比，不過，好歹衣裳做出來也完全合身了。再練一陣子，相信她就能加些小花邊，針線能做得更仔細些。她還想好了，等手藝熟了，孩子再大點，她也給百首做一身衣裳。

　一人坐在家裡邊做邊想，沒想到蘭花娘來了。手裡還提著一隻雄糾糾的公雞。見她正縫衣裳，拿起來看了看，笑著道:“做得不錯嘛！”

　彎彎端了凳子請她坐:“做得不好。湊合著用。”

　“針線是比不上裁縫店裡的精細，也沒花邊，不過你這衣裳料子不錯，挺軟的，咱鄉下也不講究那麽多。反正都是穿裡面，只要孩子穿著舒服便行了。”

　彎彎微訝，平時蘭花娘說話可沒這麽客套的。

　笑著道:“是啊，咱莊稼人也不講究大戶人家那套，也沒那精力弄那麽多花樣子，穿著舒心即可。”

　蘭花娘又說了幾句。然後指著地上的雄雞道:“今年我多養了幾隻雞，你現在奶孩子，得多吃些。補補，這樣奶水才足。”

　彎彎心裡更加驚訝了，忙推辭道:“不用，不用，你們留著吃吧。百首明兒要去集市買的。”

　“你別跟我客氣，我就是知道你們家養的雞還小。所以才捉了隻送過來，都是一個村的，你就收下，明兒讓百首殺了，給你燉湯。”

　彎彎臉上笑容不減，還是不收這雞，蘭花娘一幅非讓她收不可的模樣，說大夥都是鄰裡，有事開口大家一起幫忙，說了一大通，就是非讓彎彎收下這雞。

　不過她今天的行為還真是奇怪，想了想，彎彎委婉的問她是否有啥事，有事盡管說。

　蘭花娘順著梯子，道出實情:“……家裡老人都去了，又只有蘭花一個閨女，若沒個兒子以後葛家連香火都得斷了……她爹一直都想要兒子，可我這肚子又不爭氣，要說身子，我可好著呢，農忙的時候我一個人都能忙過來，滿滿一桶水從山下提上來，氣兒也不會喘。可不知道為啥，這娃的事情卻有些艱難，怎麽補還是不上身……”說到最後語氣已有些抽噎。

　彎彎默歎，她早該料到，還有什麽事能讓蘭花娘如此大方呢?

　隻得安慰她:“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收你這雞，你若不好好補補，萬一哪天懷上了呢，再說，蘭花小，正長身子也需要吃好些。”

　“蘭花一丫頭片子無所謂，再說家裡也沒虧著她。”蘭花娘拿手帕擦了擦濕潤的眼角，繼續道:“咱女人這一輩子，若連個兒子也生不出，會被婆婆罵，別人笑話，還會被男人嫌棄。雖然，葛山爹娘不在，但葛山要面子，想了那麽多年的兒子……”然後告訴彎彎，這半年來，見村裡添了好幾個男娃，葛山心裡越發不是味道，在家脾氣也也越來越壞。有時候蘭花會嚇得哭。

　這時候的女人，沒有子嗣，或不能延綿香火，男人是能憑此休妻，納妾的。

　彎彎不由想到若她這胎生的是女娃，百首是否還會如此高興呢?轉眼又覺得自己亂想，就算是女娃，百首定也不會像葛山一樣。

　“……你是有個有福氣的人，自從嫁給百首，你們家過得越來越好，這頭胎就是個小子，就想跟你求個秘方……”

　蘭花娘有時確實愛說三道四，想想不乏有這種原因在內。

　且她又不是不能生，不過彎彎自個兒真沒啥生子秘方，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有瞧過大夫嗎?”

　“有，還在鎮上找過那最好的大夫瞧過，吃了藥也無效。 ”

　那便不是能不能生的問題呢。

　想到現代很多結婚多年，一直想要孩子卻好不容易才有孩子的夫妻，這種情況有些是與女方子宮位有關。

　子宮前位的女子最易懷上，子宮後位的往往不容易，有時還需講究姿勢。

　想到這，彎彎便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她，蘭花娘很是驚訝，就算是她已為人母，聽到臉也有些紅了，支吾道:“這法子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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