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今夕何夕第四一節

　榮飛的至尊滑進北院，他剛從車上下來，揮手讓孟新回去，見母親正送李志梅往出走，李志梅看到榮飛便高興地喊起來，“嘿，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三江閣.o無彈窗小說網79免費可算將你等到了。”

　榮飛微笑道，“李姨找我有事?”

　“想問你件事。電話裡說不清，又怕打擾你。總想當面問”

　“有那麽重要麽?那便回屋聊吧?好久不見，您身體好吧?”

　“有啥好不好的?老啦。”李志梅轉身往回走了。

　回到中院，李志梅對榮飛說出她的疑問，“這房價是不是要繼續漲上去?”

　上還在想著房價的事，回家便遇到個關心房價的老，仿佛是冥冥中有人安排好的似的，“李姨，怎麽關心起房價了?”

　“沒辦法啊。想買房，錢不湊手，總擔心房一直漲下去”

　“咦，紡織廠宿舍拆遷您不是買了一套房嗎?還要再買房?”記得弟弟曾說李志梅曾向母親借過錢。李志梅的老伴前幾年癌症過世，她一年有半年是住在女家，母親的那些老友們中，李志梅的女是比較孝順的，特別是宇小秀，對母親非常關心。這些情況榮飛都是知道的。

　很多年前，宇小秀便辭職離開了紡織廠進入聯投系，如今在傅家堡物業已經擔任了部門領導，榮逸常在榮飛面前提起小秀，沒有很高的化，但辦事很靠譜。

　“是小和買。他想換套大的。”小和是小秀的幼弟，在北鋼工作，“前天小和帶我去看萃菁園的房，真好，也真貴，把小和羨慕的了不得。還是買不起呀。”

　榮飛笑著說，“那兒的房是貴了些，主要是市場定位不同可以讓小秀幫幫小和嘛。”

　“那哪行。各人都有各人的日，誰的錢也不是刮風吹來的和說你一定知道房的走向，托我問問你，如果房價就這麽漲上去，借錢也要買。”她頓了頓，“是小和的小舅要買，他住在青年西街，那兒正鬧拆遷”

　“那是好事啊。回遷的居民肯定劃算的。”

　“哪兒啊，他一直是租了人家的房，房主離開北陽了，回遷也輪不著他。

現在必須買房了，兩口一直做著小生意，賣點早餐。現在房要拆，連生意也沒得做了。”

　“青年西街啊”

　“最近那兒鬧得很凶，上訪沒人理會”

　榮飛想起來了，李志梅所說的青年西街的拆遷一定是因為橄欖金的樓盤重新啟動了。幾年停在那兒，四周住滿了外地打工者，大概宇小和的內弟正是其中的一員。

　“哦。”榮飛沒有表態。

　“你說這房價就這麽一直漲上去?還不要窮人活了?”

　“不一定，或許一兩年就會推出面向一般市民的廉價房了，房的面積不會很大，環境也肯定不如萃菁園美。如果小和圖實惠，不妨再等等。”

　“是嗎?那感情好，會賣多少錢?是陶氏蓋的嗎?在什麽位置?”

　“是陶氏蓋的。至於位置，暫時保密。因為土地是國家的，陶氏能不能拿到開權現在還是未知數。價格嘛，我想不會過千元吧。”

　魏瑞蘭和李志梅齊聲驚呼，“千啊，那可真便宜了。”

　“不一定成。我再說一遍。”榮飛微笑著對李志梅說，“李姨，咱過日要量力而行。是不是?你跟小和說，萃菁園是賣給有錢人的，光是物業費每平米就要1.2元，工薪階層即使住進去也是很大的負擔啊。”北鋼的薪酬在北陽算是上中等，宇小和就一普通的工人，買萃菁園一類樓盤顯然出了他的能力了。

　“你說的是。這世道啊，人和人的差別越來越大了，”李志梅轉臉對魏瑞蘭說，“想想咱們那時候，廠長和工人的工資也就差個幾十塊，不過是每個月多吃兩頓肉而已，但現在”

　這是一個有趣的話題。經歷過那個時代的榮飛當然對李志梅的歎息理解，“那麽，你認為那時候好呢，還是現在好?”

　“當然是現在好.疑了一下，“過去也有過去的好處，”她看看魏瑞蘭，“瑞蘭，你想，過去咱們十幾家住在一起，多親呀，跟一家人似的。你家做了餃都要給鄰居送幾個嘗嘗。但現在”

　“人和人的距離近了，心和心的距離遠了。”榮飛總結了一句。

　“啊呀呀，到底是小飛的水平高，就是這個意思。另外，總覺得一些人越來越富，而另一些人越來越窮了要是跟以前的人際關系一樣，但大家都過上現在的日該多好。”

　紡織廠被明華收購後的日比過去好，但也沒有根本的徹底的改變，這個行業的競爭過於殘酷了，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在穩定多年後開始升值，出口的利潤越來越低，總之是比較艱難。

　“這是沒辦法的事。過去那種生活也未必就公平。而且，以前那樣的搞法，很難到現在這個局面”榮飛不想跟李志梅及母親討論這個話題，卻多次從自己的角思考過。物質生活的變化必然影響到精神生活，記得高中時的政治老師講政治經濟，對以美國為的資本主義國家有很精辟的描述，當時根本不信，比如失業，比如人際關系冷漠，住在一棟樓的鄰居幾十年竟然不曉得對方姓甚名誰，比如看不起病，比如嚴重的兩分化我們似乎正沿著他們的往前走。

　最近經常想起那個裴老師的課。榮飛懷疑裴老師是有海外關系的，否則他不可能講出那麽多的案例。還記得當時的心情，對資本主義社會既痛恨又恐懼，慶幸自己生於紅旗下而不是生於人吃人的資本主義社會。隨後的日又對裴老師的課端鄙夷，就像我們希望解放世界上分之二受苦受難的勞苦大眾一樣可笑。但事情正是以螺旋上升螺旋展的，再往後思想就再次變化了，雖然自己是變革的受益者，但始終不敢忘記自己的家庭曾處於社會最底層。二十多年來，社會已經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製之爭已經淡漠，主流輿論越來越關注民生了。但資本就有你想象不到的魔力，催生出高樓轎車琳琅滿目的商，但同時也滋生了越來越多的不公平。

　究竟什麽是公平?送走李志梅後榮飛陪父母用晚飯，腦裡一直想著這個簡單而複雜的問題。

　第二天下午榮飛在總部的經濟研究室待了幾個鍾頭，聽研究室內部關於國內宏觀經濟的一個講座，期間他沒有言，只是聽。沒有料到於蘇有一個關於能源方面的報告，大概是她自己的心得，榮飛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於蘇列舉的一些數據，榮飛相信這些數據是經過她多方考證獲得的。這類講座經研室不定期舉行，聯投的腦們也會接到課題方面的邀請。一般應試章都會準備稿件給與會的聽眾，但於蘇的演講沒有給下面稿，估計是臨時決定講的，盡管已經回國任職，但她還是關注著國內的鐵礦石需求，判定國內的礦石需求還會繼續增長於蘇在台上侃侃而談，似乎已經從臨同案件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因晚上要接待四川中達國際公司來找聯投洽談新能源合作的客人，講座結束後榮飛叫了於蘇去紫薇大酒店。榮飛上車後看時間還早，臨時決定去青年西街走一下。

　橄欖金就在青年西街。昨晚聽李志梅訴說拆遷，榮飛判定是橄欖金項目已經啟動了。這個樓盤榮飛是知道的，這個樓盤號稱北陽最大的爛尾樓，海量的資金壓在那裡，其中黑幕重重，北陽充斥著各種傳說，老姓總是更願意相信對政府不利的傳言，認為橄欖金中的黑幕並未全部掀開。

　這個比方榮飛卻是第一次來。有關馮村的資料他看過不少了，陶氏很早就打過馮村土地開的主意，但因種種原因沒有成功，最主要的就是這兒不符合陶氏開的一貫風格。事實上在馮村開的樓盤不少，但都檔次低，銷售業績差。其中最大的就是橄欖金了，卻成了北陽最大的爛尾樓。

　早已成為城中村的馮村沒有了一寸耕地，幾輪“農轉非”下來，馮村的上千村民都轉成了市民，先後成立了好幾個由村民們出資的公司，幹什麽的都有，但都壽命短暫，或破產，或轉讓他人。

　這些年外地人在北陽打工者不少，居住在馮村的最多，這兒也就成為北陽治安最差的地區之一了，做小生意的多，歌廳，洗頭屋，棋牌室，遊戲廳最多。天光尚早，邊已晃蕩著不少站街女，正是北陽最熱的時節，女孩們穿著甚少，袒露著大片膩白的肌膚。

　榮飛的車慢慢行駛在青年西街上，況很差，本來就窄的道還被邊的商鋪不斷的侵蝕，四車道已經變成了車道了。榮飛注意到邊的許多屋已經被拆去了門窗，黑洞洞地張著嘴仿佛要擇人而噬。

　前面堵了。亂糟糟的，喇叭聲響成一片。榮飛看看表，後悔來這兒了，現在又無法退回去，只能耐心等。榮飛給紫薇打了電話，讓他們轉告四川的客人，或許會晚到一會兒了。坐在前排的盧小川下車向前探尋究竟，還沒等盧小川回來，一個青年頭上掛著血跑過來，後面追著個身穿保安製服的壯漢，在榮飛的視野處抓住了逃跑著，開始暴打至尊的隔音是一流的，坐在車裡的榮飛聽不見被毆者的慘叫，但看的很清楚。榮飛推開門下車，孟新已經搶在前面，跑幾步抓住一個正在猛踢倒在地上的逃跑著的漢甩開，那個看似強壯的漢禁不住孟新的一抓，踉蹌著坐倒在地。另兩個漢怒目而視，異口同聲，“你*敢管我們的事?”其中一人上來揪孟新，被孟新一把扣住鎖骨，哎呀一聲痛叫，身像隻蝦米彎下來。另一人看見氣不凡的榮飛和他身後的至尊，“你們是什麽人，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孟新空著的左手摸出自己的工作證甩過去，冷聲道，“將你們的證件拿出來”孟新的工作證是省公安廳給辦的，為了工作方便，那個漢接過來看了一下，“誤會了。我們是安信公司的保安，此人抗拒拆遷，還打傷了我們一個弟兄”

　圍觀的人已很多，跟在後面的於蘇也下了車。一個披頭散的女人跑過來，扶起倒在地上的丈夫痛哭叫罵，榮飛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過程，對返回來的盧小川說，“叫來處理，我先和於總去紫薇。”他相信孟新的證件可以鎮住這個凶惡的保安。即使動手，孟新的身手也足以應付。

　盧小川答應一聲，掏出手機撥電話，剛才被孟新甩開早已從地上爬起來的保安搞不清榮飛等人的身份，不敢過於造次但心裡又不爽，上前攔阻，“你打電話幹什麽，沒聽過安信公司啊?不是你能惹得起的。看你像是有身份的人，這兒的事和你們沒關系”盧小川撥開他伸過來的手， “滾開”接著把電話打完了，“榮總，您和於總上車吧，我倆留下處理。”

　榮飛點點頭，拉了於蘇回到她的車上，於蘇的座車也是至尊，聯投的老總們的座車配的都是至尊。

　還沒有通，窗被榮飛搖下來，已經聽到了警笛聲。

　“那個安信公司是誰?我沒有聽過。”

　“和恆運合作接手了橄欖金。”榮飛指指右面的樓房，“那就是橄欖金留下的爛尾樓。受驚了吧?總有一些人過於強勢，習慣踩著別人的屍骨暴富。”

　還沒有通，肯定要遲到了，榮飛摸出手機，親自給四川的客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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