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鄒縣城外的大戰還沒有展開的時候,城頭負責觀望的總兵魏七就在軍中挑選了幾名視力最為突出的好手觀望幾裡之外的作戰。 “武安張家的援兵來了?大概有多少人?”魏七有些猶豫不決,投靠朝廷這事兒雖然已經與心腹重新商議過,並暗中軟禁了不少不太可靠的人以為應變。但這張家援兵究竟靠不靠譜卻成為最為關鍵的決策依據。
“稟報將軍:根本看不清從西面來援的援軍旗號。只看見集結起來的官軍幾乎遮蔽了整個戰場並似乎呈包圍之勢。很可能來襲的援軍並不多。”
聽到這樣說魏七躁動不安的心一下就有些失落。心道張家這夥人是腦子不清還是有病?人數少到從遠處都能被對方的隊伍從容的半包圍,還這麽光明正大的來戰?
然而,遠處大股官軍的圍攻聲勢在片刻之間就發生了逆轉,只看見遠處戰場上淡淡的煙幕也根本聽不到幾裡外的銃炮之聲,連綿幾裡的明軍似乎就開始有敗退的跡象了。
起初城頭上的人們還不感相信。直到明軍分多路撤退後戰場真正的暴露出來、點點被拋棄散落在戰場上的馬車、輜重還有正向城頭方向逼來的那稀疏而整齊的援軍隊列緩緩逼近,兵被負責觀望遠處的兵士發現的時候人們才恍然大悟。
“快去通報聖上!城外的明軍已經開始大敗,是我們出擊的時候了!”已經並不算毫無臨陣經驗的魏七迅速的就判斷出戰場上的形勢,下定了暫時不會叛變的決心,並將情況迅速向徐鴻儒的府邸通稟。
做為縣城的鄒縣並不算大,擁有數千核心骨乾的情況下行動與指揮也算靈便,當全數準備好的城內各門隊伍看到城下的明軍已經開始徹底在大白天逃離營壘的時候迅速決定突圍並予以反擊。
張海等人因為根基尚淺而且在兵源的吸收方面近乎於苛刻般的嚴格,並沒有多少騎兵。然而在兗州、濟寧、曹州等地乃至北直隸擁有深厚根基的徐鴻儒核心部中卻無此限制。在之前的作戰中繳獲了不少鎧甲兵丈馬匹,又擁有不少養馬戶和倒戈官兵的加盟,此時不少輜重的馬匹被殺了充饑的情況下依然擁有千余精騎,瞬間從四門殺出針對撤退中的明軍展開了攻擊。隨後的步兵中的精銳也出城接應,打算大搖大擺撤退的明軍各營後衛又陷入了苦戰中。
跟隨徐鴻儒的農民軍精銳戰鬥力及裝備其實並不差,只是在十余個營絕對優勢明軍的圍攻和更為精銳的明軍騎兵圍剿下才陷於絕地。如今雙方士氣狀態雖早已不同,楊肇基卻咽不下這口氣:“騎隊和廣東兵負責支援各營後衛,我們就是敗退也一定不能讓這些賊寇纏住遭受更大損失!”
兩廣來戰兵營在去年的時候就開始拔營出發,原本是用於增援遼東前線的,恰好碰到山東起義。這些部隊同北方各營一直互不信任,因此並沒有參加之前與張海等人的決戰,並沒有太多的人感覺到與這些殘敵交戰有什麽壓力。
騎兵營組成的集群卻吃過張海等人的虧,知道必須隨時準備撤退,因此反而畏縮到廣東車步營的後面去了。
逼近到距離戰場不到一裡的張海所屬五個戰鬥連隊毫不客氣的再一次展開了遠距攻擊。整個隊伍所攜帶包括繳獲到的火器在內的八千余支裝好彈藥的臼銃展開了毫無保留的最大限度遠距攻擊,發射完畢之後的火器中隊官兵依然沒有停歇,繼續輪番以標尺瞄準開火。二百來名弓手也在三分鍾的時間內射出了身上所攜帶的所有箭支。
雖然遠程拋射的殺傷效率無法和近距決戰相比,但短短三分鍾之內超過一萬五千箭支與彈丸的拋射打擊下瞬間就給那些打算以密集隊形抵禦出城的徐鴻儒部騎兵的廣東營以沉重打擊,短時間內超過千人的意外傷亡讓那些還算尚有一些勇氣的留守部隊在聯合攻擊下瞬間崩潰了。
這也算是自張海起事以來唯一一場損失比遠遠大過克雷西之戰的“零傷亡”作戰了。雖然主要同明軍糾纏的聞香教眾並不是零傷亡。
明軍敗退之後,出城的聞香教眾在打了個痛快的翻身仗在打掃戰場掠奪了不少車馬財物軍輜,繳獲到堪比上夏天那場大勝中的軍輜。
然而徐鴻儒卻命令手下將這些搜集來的戰利品全部歸整好,一件不留的將差人將其送到張海等人的隊伍面前。
徐鴻儒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差人來做,甚至沒有像原來的打算那樣僅僅派英烈王徐和宇前來與張海等人聯絡,而是坦誠的親自帶隊相迎。
“不知我該怎樣稱呼?是要稱呼陛下麽?”生於張宅的張海並不是廣有社會閱歷之輩,在這個時代的人們來看並不算是很有禮貌。但徐鴻儒在二十步外已經看到張海臉上的笑容,加上解圍之恩知道這個身材高大的少年是友非敵。
徐鴻儒沉默了很久才平實的回道:“閣下不要笑話我等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也思考了良久,覺得當初起事不久就稱帝一事是錯的。這中興大帝的名號可以讓於閣下,你看可好?還有這些戰利品。原本也應該屬於作戰功勞更大又舍身救援的眾兄弟們。”
張海並不是一個十分擅長與人言談交往的人,而更喜歡開門見山的商討問題:“你們暫時放棄稱帝是對的,稱了帝就不好與江湖同道打交道了。 幾年之後或者更久,當你們真的能夠在起義中發展壯大讓我等也能甘拜下風之時,再仿唐宋乃至本朝以來的先例不遲。如果真的是那時,那麽我張海甘願向閣下稱臣。如果反之,也希望閣下不要多添刀兵之苦,如何?”
“我徐某謹記教誨。”徐鴻儒笑道。但心說看這言談,張家這夥人並不像是什麽擁有雄才大略的人,也就是一武夫而已,並不像剛才想象的那樣值得憂慮。
張海又提議道:“談談眼下吧:兗州、濟寧、曹州等地自然是貴教的地盤。等我們歸救東昌之後,東昌府也可以讓給貴教。濟南府樹大招風,必要的時候可由我們合力攻打。水泊梁山五十裡范圍之外的泰安府部分,還有青州及萊登等地望還望多多關照給個面子。由我們負責對付那裡的明軍,你看如何?”
張海之所以當初決定救援山東,並不是單純從短期軍事戰略利益角度來出發的。不論怎麽說山東中東部都不算的上是一個擁有足夠迂回空間的地方,遠不如去商洛山或大別山那些地方去整軍。
然而若從保證自身勢力最大限度的可靠性方面出發,山東中部的泰安府和青州萊登等地卻是全國少見的民風淳樸之地。在這裡淘到可造之材的金子的機會遠大於其他地區。對於這些,常年傳教的徐鴻儒自然是知道的,不由的略略收起輕視之心鄭重的回道:“三年之內,我們一言為定,如何?”
“一言為定。”張海也當眾鄭重的承諾道。
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