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客客氣氣的高嬸頓時變了臉。 一張長方臉布滿了冷笑,眼裡滿是鄙夷:“徐老爺子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什麽叫白跑一趟?什麽叫擅作主張?你當趙員外家的錢是這麽好拿的?你不送人過去,難道要我找人送去?”
聽到高嬸咄咄逼人的話後,徐老爺子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狠狠地瞪了徐志立一眼,怒叱道:“孽障!你是不是拿了人家趙員外的錢?拿了多少,還不把錢還給人家!”
跟在徐老爺子身後的徐志立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一步,低著頭抬眼瞭了徐老爺子一眼,小聲道:“爹,我啥時候收過人家的錢了……”
“混帳!人家現在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敢抵賴?!”徐老爺子氣得滿臉通紅,手哆哆嗦嗦地向懷裡摸煙袋,卻摸了半天沒摸出來。
高嬸撇了撇嘴角,朝著門外招了招手,譏笑道:“我說老爺子,我一天七大街八大巷的跑,忙得很,可沒那閑工夫在這裡聽你教訓兒孫。聽人說你徐家也是個重信講理的人家,做買賣可得講究誠信,不能收了錢不給貨吧?”
門外的幾名家丁隻留下兩個站在門口充當門神,其余幾名氣勢洶洶地進了徐家院子,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拳腳相加的架勢。
徐志立和徐志寶看見來人嚇得紛紛後退,四處張望了一番,仿佛在尋找哪個地方適合逃跑。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徐老爺子瞥了眼那幾名家丁,趕緊安撫道。
領頭家丁“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趕緊的,別讓爺幾個等急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別怪爺幾個手下不留情。”
說完還揉了揉拳頭,將手指關節揉得“啪啪”作響,嚇得徐志立幾個又往後縮了縮。
沒辦法,徐老爺子作為當家人,隻得硬著頭皮客客氣氣地朝著幾名家丁賠笑:“幾位大爺請稍安勿躁。”
說著又朝著鄭氏說了一句:“老大家的,趕緊給幾位大爺倒些水來,天氣熱,先消消暑。”
看見徐老爺子態度討好,領頭家丁這才冷哼了一聲:“別給大爺我耍花樣!我們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有空著手回去的道理。你們要是讓我們在老爺面前沒臉,可別怪我們先讓你們沒臉。”
“是是是,我們這邊盡快商量出結果來。”徐老爺子便道。
領頭家丁這才和其余幾人退到一邊去了。
有人撐腰,高嬸的氣勢更足了,剛來了硬的,現在又露出了笑臉,和和氣氣地勸說道:“徐老太爺,我看你們還是趕緊將人交出來吧!就算我能等,其他人也等不了。到時候真要鬧起來,吃虧的還不是你們自己個?何況,趙員外家的情況郭家鎮裡誰不清楚?就算是丫鬟那也都是綾羅綢緞,穿金戴銀的,走出來和富貴人家的姑娘相比也不遑多讓,多少擠破頭也擠不進去。你們家的姑娘要是能去趙員外家,那是福分,可真正是掉進福窩裡了。趙員外能看上你們家小姑娘,那是你們徐家上輩子燒了高香求來的福分。別說你家姑娘去了能享福,你們這些做兄長長輩的也都能跟著享福。你們家姑娘要是去了,每個月的月錢少說也有三四百個大錢,要將主人家伺候高興了,賞下些邊邊角角也夠你們過上好日子了。要是你家姑娘得寵,說不定還能幫少爺們謀個好前程,說個好親事。大嬸子,大嫂子,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人啊,目光得長遠,得懂得惜福,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崔氏跟鄭氏、梁氏站在一塊,
臉上的神情意味不明,不過那雙布滿魚尾紋的眼睛裡卻閃過一抹亮光,聽高嬸說完,還認真地點了點頭。 高嬸朝著鄭氏使了個眼色,鄭氏便扯了扯徐志立的衣袖,徐志立輕咳了一聲,上前一步道:“爹,人家高嫂子說得沒錯,咱家的情況您也不是不了解,要是將人送到趙家,不管對她自己還是對家裡來說,都是件大好事。何況,趙員外給的錢我也不是不想還,可那些錢我早就拿去給大郎買筆墨了,想還也還不上啊。”
徐老爺子被徐志立這一通話說得有些意動,眼底眸光閃爍,語氣也比剛才柔和了些:“這事兒有辱門風,咱老徐家還沒做過這般賣女求榮的事情。”
對於徐老爺子態度的轉變,徐志立自然是看在眼裡:“爹,什麽賣女求榮,你說得太嚴重了。何況,如今二房已經分出去了,到時候您要是怕連累到咱們徐家……”
徐志立湊在徐老爺子耳朵邊悄悄地說了好一會兒,眼底滿是算計。
聽了徐志立的話,徐老爺子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咱們要是真這樣做, 如何對得起你二弟?”
“爹,要是咱大郎考上秀才派了官,咱家就是官家了,憑咱們的門第,難道還怕給二弟找不著好的?”徐志立嘴角帶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唉!這樣是不是太不厚道?我這良心上過意不去啊。”徐老爺子顯然對徐志立的話也有些讚同,但是又過不了自己良心上那道坎兒。
徐志立再次輕咳了一聲,朝著高嬸遞了個眼色,高嬸會意,上前一步道:“徐老太爺,您可想清楚了?這事兒可是板上釘釘的,這契約書都已經是簽好了的,您要是不同意啊,咱們這兒可就強行把人帶走了,您告到官府也沒有用。”
高嬸的最後一句話如同一劑猛藥,催著徐老爺子下定了決心:“老大、老三,你們就去東廂房將人帶出來吧!”
崔氏站在一旁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不過聽到徐老爺子發話後,眼底卻閃過了一絲竊喜。
這妮子最近總是和她對著乾,搞得她吃了好幾次癟,以後看她還如何與她作對!
其實徐老爺子心裡還是有些不忍心的,不過與自己大孫子和徐家的前程相比,這點不忍心顯然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既然徐老爺子已經發了話,徐志立和徐志寶兩兄弟自然沒有不聽從的道理。
很快,兄弟倆便來到了東廂房門口,見房門緊閉,徐志寶上前便將門拍得“嘭嘭”作響,震得屋頂掉下一層稻草,甚至連牆壁也有些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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