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子一下子便慌了神,不管是趙員外家還是那個府城來的什麽薛家,都不是他能夠惹得起的,要是真追究起來,他們可承擔不起。 “大哥,大哥!這事兒萬萬不可啊!”徐老爺子連忙拽住了徐文山的衣袖,哀求道。
徐文山卻是冷哼了一聲,扭過了頭,他現在對徐老爺子是一百個不滿意。
徐老爺子掃了一眼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徐志立,狠了狠心道:“大哥,與趙員外的契約是在分家以前就簽訂了的,當時還沒有分家,我還是能夠做主的。我知道大哥是覺得我們這樣的做法丟了徐家的臉,丟了徐家村的臉,但是大哥有所不知,阿邦小時候受過傷……換句話說,這些孩子都不是我老徐家的!”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瞬間將所有人都震住了,包括徐文山都張大了嘴巴,久久無法言語。
“你胡說!我們怎麽可能不是徐家的!你這樣往我娘身上潑髒水,不就是為了賣了我們姐妹麽?”徐向晚眼皮連跳,事情突然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她一下子也慌了神。
畢竟,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上房眾人會出現在的損招。
“阿公,我們雖然敬你是長輩,但是請你不要無故冤枉我娘。這些年,我娘為了這個家任勞任怨,大家夥都是有目共睹的。阿公你說這樣的話,實在令人心寒!”五郎陰沉著臉,看似沉穩,不過從其眼底也可以看出瞬間的慌亂。
被孫子孫女指責,徐老爺子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眼底閃過了一絲掙扎。
在徐老爺子猶豫的當口,徐志立卻忽然冷笑了兩聲:“本來是家醜不可外揚,我們也不想鬧開了。不過如今既然已經說穿了,那麽我就不需要繼續隱瞞下去了。我家二弟是個老實人,當初在外做工的時候遇上了這個淫婦,被這個淫婦勾引,發生了無媒苟合的事情。後來這個淫婦欺騙我二弟,說懷了我徐家的種,要嫁給我二弟,為了避免徐家的血脈外流,我們這才讓其入門。咱們附近的人家應該還有人記得五郎是早產吧?那是因為這個孩子根本就不知我們徐家的!這就是個雜種!”
徐志立指著五郎的鼻子就開始大罵。
聽到這裡,原本安靜的人群瞬間便沸騰了,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不過大多數都是對張氏等人不利的言論。
畢竟,當初張氏進門的時候的確是孤身一人,沒有三媒六聘,沒有嫁妝,甚至連酒席也只是簡單地辦了幾桌,而且五郎也的確是只有七個月就出生了,沒有足月。
不過徐向晚卻出奇地冷靜了下來,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了的,要不是今天徐老爺子等人被逼急了,恐怕這個借口會成為她被帶走後對族裡的交代。
既然徐老爺子等人已經做足了準備,徐向晚也沒有傻得再去追問徐秋怡幾個是如何出生的,恐怕問了之後反而更能證實他們不是徐家的人了。
看來今天除非是徐志邦親自出來作證,否則恐怕沒有人能夠證實他們的清白了。
若不能證實清白,那麽這裡沒有人會再幫他們。
若沒有人幫他們,那麽等待徐向晚姐妹二人的只有被賣的下場。
眼看著就要陷入困局,徐向晚一時間也想不出解困的法子。
徐向晚莫名地覺得這一幕出奇的熟悉,甚至連內心的絕望都與模糊的記憶中一模一樣。
“鍾管事……”鍾管事護衛隊中的一名護衛在鍾管事耳邊耳語了一番。
徐向晚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下意識地看向了護衛隊,卻正好瞥見一個正盯著她來不及收回目光的年輕護衛。 是他?原來他竟然是大戶人家的護衛,難怪身手不凡,能夠殺死一頭狼。
在徐向晚看過去的瞬間,他便收回了目光。
來不及多想,那邊鍾管事清了清喉嚨,再次開口道:“咳……你們的家事鍾某不便過問。不過,既然這位小姑娘不是你們徐家的,不知你們還是否還能做主?”
徐志立想了沒想便理直氣壯地道:“自然能,她們二人的戶帖都還在我們名下,就是我們徐家的人,我爹是一家之主,自然是我爹說了就算。何況這麽多年來,他們一直吃我徐家的,穿我徐家的,即便我們不是他們的血脈親人,卻也是他們的衣食父母。而且,我二弟不在家,我爹和我當然能夠替他拿主意。我們自然能夠做主。”
“不,你們憑什麽做我們的主?僅憑你們三兩句話就斷定我們不是我爹親生的了?我爹不在家,你們自然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何況,不管我們是否是徐家人,我們都已經分家了,現在能給我們做主的只能是我娘。”徐向晚被徐志立氣得有些語無倫次,對他的無恥程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現在這個局面,僅憑徐向晚的幾句話顯然不能改變什麽。何況,二房所有人雖然分家了,但是戶帖卻並未分出來,即使是鬧到官府恐怕也討不了好。
即便有些村民會抱著懷疑的態度,但是考慮到徐向晚等人可能的不光彩出生,也不會替他們出頭了。
徐文山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頓時覺得面上無光。如果徐老爺子等人說的是真話,那麽張氏母子幾個完全可能被趕出徐家村,他要是強出頭的話,恐怕不但得不了好,還會落得一身埋怨。因此,徐文山也保持了沉默。
鍾管事笑容依舊,看了看徐向晚,又看了看徐志立和徐老爺子,道:“能做主就好。對了,我們少爺交代我要將小七姑娘帶回去,這裡有兩位,那我隻好將兩位都帶回去了。”
“你大爺的!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嘛!”趙大這一下是真火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說誰是你大爺呢?”薛家的護衛也不是什麽善茬,立馬就有人接了句。
“說你呢,小子!”趙大話音未落,周圍便傳來一陣哄笑。
趙大察覺上當,頓時羞窘得面色通紅,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便要抽刀。
高嬸連忙拉住了趙大,在旁邊輕聲說了兩句。
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趙大原本還通紅的臉瞬間便蒼白了起來,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瞄一眼鍾管事等人,臉色驚疑不定。
朝著自己的手下揮了揮手,招來一個家丁,趙大輕聲囑咐了兩句,那家丁便急匆匆地出了徐家門。
“趙爺,你看這……”徐志立臉上也滿是愁容,這薛家一聽就是大戶人家,付的錢肯定比趙員外家多,他心裡自然是願意將徐向晚姐妹賣與薛家的,可又怕趙員外事後來找麻煩。
趙大瞪了徐志立一眼,不過卻並沒有開口,他派回去的手下少說也需要一盞茶的功夫才能跑個來回,現在只能暫時先拖著時間。
“這樣吧,這兩位小姑娘,我出二百兩,如何?”鍾管事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護衛隊中間,見無人出聲,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徐志寶噌地一下從後面躥了出來:“賣,當然賣!白養了這麽多年,也該是時候為我們徐家做點貢獻了。”
徐老爺子本是個愛臉面的人,今天做的這些沒有一件是有臉的,因此整個人顯得十分沉默。
其實徐老爺子的心裡也是很不好受的,若非被逼無奈,他是不願意做這些事情的。
越想徐老爺子的臉色越難看,拿著煙管的手忽然重重地抖了幾下,身體也晃了兩晃。
當聽到鍾管事出二百兩銀子的時候,徐志立和徐志寶兩兄弟眼睛都亮了,哪裡還有心思去管徐老爺子?
要知道鎮裡的趙員外可是只出了二十兩銀子呢!
徐志立和徐志寶二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狂喜。
“爹,你看如何?”徐志立在狂喜之余,還是沒敢擅作主張,畢竟這家裡徐老爺子才是當家人。
徐老爺子一動不動,也不發一言。
“爹?”徐志立拉了拉徐老爺子的衣袖。
徐老爺子重重地歎了口氣,眼圈發紅,沉默地點了點頭。
得了徐老爺子的首肯,徐志立這才松了口氣,眉眼都飛舞了起來:“承蒙這位爺看得起我們家兩個丫頭,這是兩個丫頭的福分。”
高嬸看得面色發急,眼看著這事兒就要辦砸了,也不知道趙員外那邊是個什麽態度。
“且慢!我們趙員外可是付了十兩銀子的定銀!契約上寫了,不能毀約。”高嬸看起來明顯是底氣不足。
這邊,徐向晚正好看到五郎從門外匆匆跑了進來,手裡還攥著幾片樹葉。
不一會兒,五郎便不動神色地來到了徐向晚身邊,將手裡的幾片樹葉塞進了徐向晚的手裡。
徐向晚用力一捏,便將樹葉捏碎成好幾片,然後將部分碎葉悄悄地遞給了徐秋怡,自己則不著痕跡地往脖子上,手臂上抹。
高嬸、鍾管事和徐志立幾人又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地好一會兒, 那邊趙大派出去的家丁終於騎著一匹馬疾馳而回。
一下馬,那家丁便快速跑到趙大跟前,向他耳語了兩句。
聽了之後,趙大這才神色一松,臉上也有了笑意,朝著高嬸點了點頭。
高嬸忽然便變了口風:“雖然契約上說了不能毀約,不過我們趙員外說看在薛家的面子上,你們徐家要是將定銀如數奉還的話,我們也就不再追究了。”
這話頓時令徐志立也大大地松了口氣,連忙說道:“還是趙員外深明大義,改日定當登門親自向趙員外道謝。”
眼看著徐志立就要和鍾管事達成協議,徐向晚和徐秋怡卻同時出了狀況:“哎呦,我身上好癢。”
徐志立臉色一變,趕緊將鄭氏喊了出來:“孩子他娘,趕緊來給看看。”
鄭氏就在上房廳裡坐著,聞言連忙出來將徐向晚和徐秋怡拉到一邊,拉來二人的衣袖,果然見到一團團紅色的小疙瘩,隨後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驚道:“是出疹子了!真要命!”
說完趕緊跑到廚房舀了水洗手,生怕被傳染了。
麻疹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這年頭的醫療條件差,出麻疹的人能活下來的幾率不大,十個裡面能活下來兩三個就算運氣好了。
村民們一聽有人出麻疹,頓時如臨大敵,紛紛撤出了徐家大門,拉著家人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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